第51o章 十二边书藏袖里谁怜白骨积城畿(3 / 4)
谦独有的弯钩笔锋:"
五千石已交也先,战马至李府后院。
"
张迁的脸瞬间褪成纸色,缇骑的刀齐刷刷出鞘,雪光映着刀刃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谢渊将纸条塞进怀里,声音撞在雪幕里,带着冰碴:"
按《大吴军律》,通敌者斩,匿报者同罪——张千户是想替李嵩顶这个死罪吗?"
腊月初一的子时,大同卫的西墙塌了。
砖石坠落的轰鸣里,赵谦踩着瓦砾往城后退,北元的箭像黑压压的蝗虫扑过来,钉在他脚边的雪地里。
周昂扑过来用身体护住他,三支箭穿透后背,箭羽还在嗡嗡震颤:"
总兵我看见看见内库的马了在也先中军帐马鞍上的火漆"
话未说完,人已栽倒在雪地里,血从身下漫开,融了半尺厚的冰。
也先的笑声顺着风飘上来,带着浓重的膻气:"
赵总兵,李辅的信收到了!
他说你若开城投降,大同卫指挥使还是你的,再加五百匹战马!
"
赵谦摸出靴筒里的密信,信纸被汗浸得皱,他突然往城楼下扔:"
你看清楚!
这是他让我通敌的凭证!
"
可北风太烈,信纸刚飘到半空就被箭射穿,碎成漫天纸蝶,打着旋儿落进北元骑兵的马队里。
京营的援兵在腊月初三抵达大同卫外二十里。
郭英勒住马,望着远处冲天的火光,火舌舔着夜空,把云层染成暗红。
李达在旁嚼着肉干,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:"
姑父,辅说了城破再进,现在进去,怕是要沾一身血。
"
郭英从怀里掏出账册,"
赵谦欠内库马价银三万两"
的字迹被汗泡得涨——这本该是他的"
军功"
,等赵谦"
战死"
,这笔账就能赖在死人头上。
帐外突然传来喧哗,谢渊带着风宪司的人闯进来,手里举着驿递司的登记簿,纸页在寒风里哗哗作响:"
郭总兵,这十二日的急报,为何今日才到?"
郭英慌忙将账册塞进灶膛,火星舔着纸页,出细碎的噼啪声:"
雪大路滑,驿马倒毙了三匹,谢御史也要苛责?"
谢渊指着远处的火光,浓烟里飘来焦臭:"
那是大同卫在烧死人,你闻不见味吗?"
萧桓在暖阁见谢渊时,对方正捧着块烧焦的木牌。
炭火烧黑的牌面上,"
内库"
二字被火漆封着,边缘还留着刀劈的痕迹。
"
陛下请看,"
谢渊的指甲抠着牌上的火漆,碎屑簌簌往下掉,"
这是从也先营帐里找到的,赵谦用五千石粮换了五百匹内库马,李嵩亲批的文书在此。
"
木牌上的火漆纹路,与镇刑司印一模两样。
李嵩突然跪倒,额头撞在金砖上,咚咚作响:"
陛下!
这是谢渊伪造的!
他与岳峰勾结,想夺边镇兵权,效仿魏王萧烈谋逆啊!
"
萧桓望着窗外的雪,十三年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——父亲永熙帝临终前指着大同卫的舆图,枯瘦的手指点着西墙:"
此处一失,京师无险可守。
"
他抓起朱笔,墨滴在"
李嵩"
二字上洇开,像朵开败的黑花。
大同卫的残兵在腊月初五被京营接回时,个个瘦得只剩皮包骨。
周昂断了条腿,拄着根长矛,怀里揣着半块赵谦的甲片,甲叶上还留着自焚的焦痕:"
谢大人,总兵自焚前说说他对不起那些冻饿而死的弟兄"
风卷着雪灌进他的领口,冻得他牙关打颤,"
他还说镇刑司的人早在半月前就知道也先要来,却扣了咱们七封急报"
谢渊在废墟里找到个烧熔的粮仓锁,锁芯里卡着半张账册,"
支李府三千石"
的字样被火烤得脆。
玄夜卫沈炼突然按住他的肩,铁甲的寒意透过棉袍渗进来:"
御史,辅让我劝你,这事到此为止,对你我都好。
"
谢渊将锁塞进怀里,锁齿硌着肋骨生疼:"
你告诉李嵩,永熙帝定下的军律,不是烧一把火就能灭的。
"
萧桓最终下旨"
大同之事,着风宪司详查"
。
张迁在狱中用裤带勒断了脖子,赵谦家产被抄没,却独独漏了李嵩府中那五百匹打着内库火漆的战马——据说都"
病毙"
了,马皮还在府里当褥子。
谢渊在奏疏末尾添了句:"
边镇之弊,不在外患,而在中枢有贪墨之臣,边将有二心之辈,内外勾结,比北元的刀更伤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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