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oo章 谁把军情藏纸底忍教忠魂泣月寒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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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吴史?边防志》载:"

德佑三十三年秋七月庚午,北元太师也先悉起漠南之众,号三万骑,卷甲疾趋,围阳曲卫。

守将张辅、李进、王忠誓与城共存,督士民婴城拒战,凡七日。

矢尽则短兵接,城堞崩者三,皆以血肉补之。

至甲戌日,西北角楼陷,三将犹率残卒巷战,身被数十创,力竭而死。

军民殉难者逾五千,尸积与城墙齐。

其塘报由驿卒负创突围,凡十五日方达京师,镇刑司掌印太监李德全得之,谓其语涉怨望,削去粮尽援绝四字,易以北元势众,力不能支,钤印覆奏。

"

烽烟突锁雁门关,一夕城崩骨积山。

谁把军情藏纸底,忍教忠魂泣月寒。

胡骑三万临城下,矢石空抛血染鞍。

张李王三皆死战,弓摧矢尽刃犹殚。

七封血奏沉烟驿,镇刑司里烛影残。

删却饥寒留力竭,朱批篡改墨痕斑。

腐鼠窃仓空廪庾,炊骨难言士胆寒。

至今磷火萦颓堞,犹向青史诉屈蟠。

烽烟骤锁雁门,朔风裂地,断旆横竿。

雁门秋草,血渍斑斑;阳曲城头,月色惨惨。

黑云压堞,胡笳夜咽于城台。

北元三万控弦,蚁附攻城,矢石雹落,半空飞洒。

张公按剑登陴,目眦尽裂,骂贼不休;李侯提刀突阵,身被七创,犹战不止;王将军血染征袍,三日绝粒,仍倚堞死守。

仓廪空悬,仅余鼠窃之粮;炊骨易子,惨状不忍笔书。

七封血奏,叩阙求援,驿路迢迢,竟隔鬼门。

镇刑司内,残烛如豆,吏胥篡改文书,尽删“饥寒”

之语。

青简所录,唯书“胡势猖獗”

,不及“援绝”

一字。

城崩之日,哭声震野,五千忠魂,同烬骨殖。

至今夜分,城根鬼哭,犹怨中枢信息之昏。

纸底军情,轻如鸿毛,怎抵泉台万点冤魂?

阳曲卫陷落的塘报抵达文华殿时,萧桓正翻着永熙帝御笔的《边镇防务录》。

殿内的地龙烧得正旺,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寒意,烛火在泛黄的纸页上跳动,将"

阳曲卫控扼雁门,为云中咽喉"

的朱批映得红——那是永熙帝晚年染病时所书,笔锋虽颤,却字字如钉。

塘报在御案上摊着,粗麻纸边缘卷着焦痕,"

城破"

二字被洇得皱,暗红的渍痕里混着半干涸的血,是送报兵在尸堆里爬出时,咬碎舌尖写就的,墨迹里还嵌着些微碎骨渣。

"

北元倾巢而出,非阳曲卫之过。

"

李嵩出列时,朝服的玉带勒得太紧,衬得他脖颈上的青筋突突直跳。

他刻意避开塘报上的血痕,指尖在朝服下摆上反复摩挲:"

张辅等将虽死,然杀伤北元千余,已算尽职。

"

谢渊突然冷笑,袖中甩出的阳曲卫急报抄本带着风,"

啪"

地拍在金砖上,纸页间露出驿卒的朱批"

七月初三巳时到镇刑司,李公公令压"

"

李大人忘了?"

谢渊的指节叩着抄本上的褶皱,"

这是第七封请援信!

风宪司查得,前六封都压在镇刑司库房,管库的老吏说,李德全亲批阳曲卫小题大做,扰攘圣听!

"

李德全尖声打断时,袖口沾着的龙涎香粉簌簌往下掉:"

谢御史血口喷人!

镇刑司掌天下文书流转,边地急报每日数十封,迟送几日也是常情——难道要因这点微末小事,怪罪朝廷中枢调度?"

他说着往萧桓身边凑,袍角扫过御案,带落的茶盏在金砖上砸得粉碎,青瓷碎片溅起时,恰有一片弹在塘报的"

死"

字上,像在给阳曲卫的五千亡魂敲丧钟。

萧桓盯着那片碎片,突然想起永熙帝曾说"

塘报里的每个字,都是边军的命"

,喉结滚了滚,终是没说出话。

岳峰在宣府接到消息时,正对着阳曲卫的布防图呆。

图是十年前的旧物,边角被虫蛀了几个洞,用朱砂标着的"

瓮城粮仓"

早已褪色,却是他亲手所画——那年张辅还是个校尉,光着膀子帮他和泥,拍着胸脯说"

岳将军放心,这粮仓能存三年粮,就算北元来十万,也能守到天荒地老"

此刻信使跪在帐外,甲胄上的血冻成了冰碴,呈上的布条是从张辅尸身怀里掏的,粗麻布被刀劈开个口子,血字"

粮尽"

二字笔画抖得像风中残烛,末尾的墨点拖得老长,是笔掉在地上前最后的挣扎。

"

将军,要不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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