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(2 / 3)
>宁王旧部、大理寺卿拍案而起,蟒纹补服扫落案头《宗藩规制》:"
玉牒乃亲王陪葬重器,御史擅自开棺,分明是渎神犯上!
"
谢渊转身面向高悬的《皇吴祖训》匾额,声音如腊月冰河:"
祖训有云:风宪官司耳目之寄,任刺举之权,虽亲王贵胄不得避。
"
验印锥轻点舆图上朱红的"
军屯"
二字,青玉表面留下淡淡锥痕,"
襄王棺中玉牒刻田亩、鎏金银盏刻榷场,"
忽然指向对方袖口的深褐茶渍,"
大人袖间茶香浓郁,莫非是庐山隐田的军屯贡茶?"
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。
谢渊余光扫见成王萧栎的幕僚悄悄后退,其靴底沾着的红土与宗人府焚档处相同——那是宁王残余势力往来的印记。
记忆突然被刺痛,那年在江西,抗税茶农李老汉被烙铁灼伤的手掌按在状纸上,血珠渗进宣纸的纹路,竟与眼前玉牒链的刻痕同样深峻。
"
陛下请看,"
他展开从棺底起获的茶渍绢帛,浅褐字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,"
元兴始谋,永熙收官八字,经鸿胪寺译官测算,茶汁氧化程度与陛下诞辰分毫不差。
"
验印锥划过"
永熙"
二字,墨色在绢帛上洇开,"
诸王借陪葬之名行分赃之实,用军屯幌子圈占民田,"
忽然提高声音,殿角铜鹤的阴影恰好落在他肩头,"
他们打造甲胄的银钱,正是茶农们卖儿鬻女的活命钱、冻死雪野的买棺银!
"
永熙帝的手指在龙纹扶手上骤然收紧,指节泛白如霜。
谢渊从帝王眼中看到的不只是震怒,更有深潭般的忌惮——就像当年在宗人府初见玉牒链缺口时,那种望不见底的寒意再次爬上脊背。
"
御史空言宗室逾制,"
襄王党羽、吏部尚书强作镇定,朝珠在胸前撞出细碎声响,"
可有确凿人证?"
"
人证?"
谢渊从袖中取出一卷皱巴巴的血书,边缘焦痕清晰如刀割,"
这是庐山茶农王大旺冒死送出的隐田舆图,"
将血书与玉牒链舆图重叠,暗红指印与青玉刻痕严丝合缝,"
他被砍断三根手指,却仍用残手在火漆箱上留下印记。
敢问大人,"
目光扫过满堂公卿,最后落在吏部尚书僵硬的脸上,"
这些浸透血渍的纸页,可是你口中的空言?"
殿内死寂如坟。
太子萧桓捏着玉牒链的手指微微颤,楚王幕僚的朝靴在金砖上碾出细响,却再无人敢接话。
谢渊知道,自己已触到了九王夺嫡的暗网核心——那些精美的玉牒链、华贵的鎏金银盏,从来都是诸王瓜分民脂的利刃。
"
御史越权!
"
宗正卿突然暴喝,蟒袍上的獬豸补子在烛火下扭曲如鬼,"
宗人府自有规制,何须御史插手?"
谢渊转身一揖,验印锥重重敲在刻着"
风宪"
二字的笏板上:"
祖训煌煌,风宪官本就是天下百姓的耳目!
"
他逼近宗正卿,对方退缩的脚步踩碎殿角积雪,"
当茶农们的田契在火中卷曲,当他们的孩子在雪地里饿死,宗人府的规制在哪里?今日若纵容宗室逾制,"
验印锥直指对方胸口,"
才是对祖训最大的亵渎!
"
永熙帝的咳嗽声惊落殿角积雪,九旒冕冠随身体晃动,珠串撞击声混着袖中玉牒链的轻响。
"
着三法司会同都察院,"
帝王的声音被殿外呼啸的北风扯得破碎,"
彻查庐山隐田案,涉事人等一体追责。
"
龙纹御案上,玉牒链舆图的"
军屯"
标记正被烛影吞噬,却在谢渊眼中愈鲜红,恍若当年江西刑场上,茶农们被斩落的血珠溅在雪地上的模样。
谢渊伏地叩时,余光扫过丹陛西侧。
宁王党羽、大理寺卿与襄王长史交换的眼神像两道暗箭,阴狠中带着不甘,就像三年前在魏王旧庄,他从火场救出的茶农孩子眼中,那种被夺走土地的绝望。
此刻对方袖口的火漆印在金砖上投下阴影,与宗人府焚档处的焦痕重叠,让他想起验尸时在按察使齿间现的同款茶梗。
三日后的菜市口飘着冻雨,太监尖利的嗓音穿破众臣耳膜。
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
朕承天命,临御寰宇,兢兢以祖宗法度为纲,惓惓以黎民社稷为念。
迩来谢渊所劾襄、宁二府逆党一案,经三法司会勘、宗人府详核,竟查出天地不容之罪,人神共愤之行,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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