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 苍然涧底色云湿烟霏霏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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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语

《大吴会典?宗人府》载:"

宗室玉牒链,取庐山青玉精琢十二节,每节阴刻支脉徽记,缺节者须宗正卿以御笔填刻,钤五方印信,缴内府密室核验。

凡玉牒暗码与账册纹路相契者,必启宗人府三堂会审,以防谋逆之患。

"

谢渊夜勘茶商密账,见"

襄王府购茶"

处有三道斜杠深及纸背,烛影之下,竟与宗人府卷宗所录玉牒链第三节缺纹严丝合缝。

火漆验之以《工部火漆考》,茶梗配比暗合庐山云雾旧制;契约藏于账册夹层,朱砂落款直指永熙三年玉牒失窃之期。

此等查案之法,如庖丁解牛,循肌理而析关节,非熟稔《宗人府玉牒规制》、深谙风宪官职责者,不能穷幽极微若此。

小松未盈尺,心爱手自移。

苍然涧底色,云湿烟霏霏。

永熙六年腊月廿三,都察院值房烛火摇曳,谢渊手中的验印锥在茶商账本上投下细长的影子。

暗卫送来的账本封面浸着淡淡茶渍,"

襄王府购茶"

条目旁三道斜杠刻痕深及纸背,与宗人府卷宗里记载的玉牒链缺节纹路分毫不差。

他对着烛光转动账本,三道斜影在舆图上投出文章的雏形——那是襄王萧漓的支脉代码。

"

大人,这账本火漆的茶梗含量,"

周立举着琉璃载玻片,声音里带着现关键证据的颤音,"

与宗人府三年前失窃的玉牒火漆完全一致。

"

谢渊接过载玻片,松烟墨混合着庐山云雾茶梗的纤维在镜下清晰可见,这让他想起那年在江西,抗税茶农被焚烧的田契上,也曾有过相同的火漆痕迹。

"

去请襄王府长史陈三。

"

谢渊的指尖划过账本夹层,凸起的纹路告诉他这里藏着更深的秘密。

果然,半张泛黄的契约滑落在地,朱砂写的"

隐田租契"

四字虽已褪色,却仍像当年刑场上的血字般刺眼。

他望着窗外被雪压弯的梅枝,想起襄王府长史陈三在茶农刑场上的冷笑——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宗室势力的冰冷。

未时三刻,陈三带着风雪踏入值房,腰间革带的铜扣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:"

御史大人连夜传召,是又要为那些抗税暴民鸣冤?"

谢渊推过账本,验印锥精准停在三道斜杠上:"

陈长史可知,宗人府玉牒链缺第三节,"

他翻开《宗人府玉牒规制》,朱笔圈注的"

漓"

字在烛光下猩红如血,"

而贵府购茶记录旁的刻痕,恰好对应玉牒缺节的支脉暗码。

"

锥尖轻点纸面,"

这不是记账习惯,是宗室圈地的密码。

"

陈三的眼皮不可察觉地跳动,却仍保持着世家大族的傲慢:"

御史大人若想治罪,至少需三证齐全吧?"

"

三证?"

谢渊冷笑一声,漆木匣盖在掌心扣出清响,十二格火漆样本在烛下泛着冷光,"

陈长史且看——"

他拈起最底层的琉璃片,茶梗纤维在镜下如蛛网凝结,"

贵府火漆含庐山云雾茶梗三钱,松烟墨配比为七比三,"

指尖划过账本封面的暗纹,"

与宗人府永熙三年失窃的玉牒火漆,连窑温差异都分毫不差。

"

陈三的喉结滚动,革带铜扣在拇指下碾出细密凹痕。

谢渊乘势展开泛黄契约,朱砂落款在雪光中刺目:"

隐田租契签署于永熙三年孟夏初七,"

他的验印锥轻点日期,"

恰是玉牒链第三节缺刻的当日。

而这账本刻痕"

举起青玉残链与账本重叠,三道斜线在舆图上拼出"

漓"

字最后一笔,"

与玉牒漓字起笔的十五度仰角,连匠人运刀的颤痕都如出一辙。

陈长史还要本官凑齐几证?"

陈三的后背猛然贴上椅背,补服在椅棱上压出褶皱:"

御史大人强词夺理!

王府采买茶叶,怎就成了谋逆证据?"

谢渊将玉牒链重重按在舆图五峰茶场,青玉断口映着雪光:"

贵府购茶车出入卫所关卡三百一十六次,"

他展开卫所盘查记录,朱笔圈注的"

军粮"

条目下全是茶叶标记,"

这些茶税折银,足够装备三个卫所的骑兵甲胄。

"

忽然压低声音,"

更妙的是,永熙三年玉牒失窃夜,"

周立适时捧来宗人府旧档,血签在页脚翻飞,"

贵府车队途经西华门巷口,而值守侍卫的尸身,恰在车轮碾过的车辙里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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