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4章 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哟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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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,吴浩传忍受着左小腿不断传来的疼痛,那疼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骨头,又麻又胀,疼得他浑身颤,身上的衣服早被冷汗浸得湿透,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,黏住了鬓角打绺的碎,连牙床都咬得咯咯响,嘴里却不停嘟囔着:

“刘玉娥!

你这个臭婆娘,怎么到现在还不来,哎呦——疼死我了!

都是这个死婆娘害的,现在腿瘸了,马上就秋收了,可怎么办!

割过的稻子谁来挑?家里那几亩地,春里下种、夏里除草,里里外外全指望我!

这个女人尽出馊主意!

明明是她娘家的猪,拱了我们家的菜园子,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,对不住我们在前头,她却缩着脖子不敢找他们理论,反倒撺掇我来老金家毛豆地偷这点不值钱的东西,现在好了,腿摔断了,干什么事都不利索了,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哟?”

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,刘玉娥终于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,粗布褂子后背全被汗浸湿,紧紧贴在脊梁骨上,连肩头都洇出一圈深色的印子,怀里抱着几根锯得还算齐整的小木棍,胳膊肘夹着一卷搓得紧实的细麻绳,人跑得弯着腰直喘气,说话都断断续续:

“浩……浩……浩传,东……东西都、都拿来了,这、这木棍我按照你说的半尺长锯的,长短刚好,你说怎么绑?我来帮你绑上。”

吴浩传皱紧了眉头,疼得倒抽一口凉气,凉气吸进肺里都带着颤,语气里满是憋不住的火气:

“你怎么到现在才来?我在这儿蜷着快一个时辰,都快疼晕过去了!

你真能磨叽!”

他此刻心里像堵了团烧得旺的柴火,越想越气,恨不得伸手把刘玉娥按在地上胖揍一顿,好好泄憋在心里的疼和火——可他不敢。

他心里门儿清,老丈人一家人本来就不待见他们两口子,说到底是不待见他这个外姓女婿,在刘家人的眼里,他吴浩传就是个蹭吃蹭住的外人。

真要是动手打了媳妇,大舅子,堂舅子,他们兄弟几个,能抄起扁担、木棍追着他打,非得把他按在地上揍得爬不起来才罢休,更何况他现在疼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,左小腿肿得像根面馒头,裤腿撑得紧绷绷的,骨折的地方稍一动就钻心疼,连挪下屁股都要咬着牙忍,哪里还能打人。

刘玉娥本来就累得够呛,听他这么说,也来了火气,把怀里的木棍往地上“哐当”

地一放,叉着腰喘着粗气,额前的碎粘在汗津津的额头上:

“你火什么火?我从这儿跑回村,一路上都没敢歇脚,一刻功夫都没耽误!

到家连口水都没顾上喝,就蹲在屋子里拿锯子锯木棍,手心都磨红了,锯条还差点锯到手,刚弄好就慌里慌张的跑过来,你倒好,不领情也就算了,反倒嫌我慢?”

见刘玉娥满腔怒气,腮帮子鼓得老高,火气比他还大,吴浩传立马怂了,声音软了下来,疼得龇牙咧嘴,连眉头都拧成了疙瘩:“好了好了,是我错了行吧?不该冲你喊,赶紧帮忙给我捆起来,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——这两大捆豆棵子就在这河沟里,万一有晚归的村里人经过,可就麻烦了!

到时候把我们偷毛豆的事抖出去,不仅要赔老金家的毛豆钱,还得被你娘家人赶出刘家庄,到时候咱们夫妻俩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!”

可他的话刚落音,不远处就传来二赖子扯着嗓子哼民间小调的声音,调子跑了八丈远,却顺着晚风飘得一清二楚:

“姐在南园摘石榴,那一个讨债鬼隔墙砸砖头……”

原来二赖子刚在金家庄的赌窝里混了一天加半夜,赢了两百多块钱,开心的不得了,担心继续赌下去会输掉,所以没有等到天亮,就提前离场往家跑。

这地方挨着乱葬岗,白天都少有人来,风一吹过坟头就呜呜响,透着股阴森劲儿,他故意大声哼着曲子给自己壮胆,盼着能吓跑那些不干净的东西,也给自己撑撑底气。

这下可把刘玉娥和吴浩传吓坏了,吴浩传的断腿还没绑好,稍微动一下就疼得直咧嘴,冷汗顺着下巴尖往下滴,根本挪不了半步;刘玉娥慌得手脚冰凉,连嘴唇都泛了白,眼看着二赖子的声音越来越近,再走几步就能看见蹲在田埂的他们,情急之下,她突然想起前些年,田里缺水,她和丈夫就在半夜里去大河里偷水,为了躲避看水的那些人,就朝那些人扔泥巴头,结果把他们砸得全吓跑了——她顿时拿定了主意,准备就按这个办法吓跑二赖子!

她顾不上多想,赶紧跑到旁边的河沟里,蹲下身,从河沟里抓起一把泥巴头,朝着二赖子走来的方向“呼”

的一声扔过去,泥巴头砸在旁边的田埂和稻田里,出哗啦啦的声响。

二赖子本来唱得正欢,冷不丁被这响声吓了一大跳,调子戛然而止,嘴里没唱完的词儿“咕咚”

咽了回去,脚也猛地停住。

他揉了揉被风吹得涩的眼睛,借着朦胧的月色往河沟方向望,就见黑影里影影绰绰的,好像有个半截人影在草棵里轻轻晃,既不像人站着,也不像东西搁着,透着股说不出的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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