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蕉影里的棋声(2 / 3)
校场的断桩上,
绳头打了个活扣,扣里藏一片白莲瓣,瓣心托一粒赤豆,
……
半夜,我独自回廊下,把靴底沾的草籽一粒粒剔进月牙盏
盏底原先扣着莲心,如今莲心被甘白弟弟捻走,只剩一道极浅的弧,
草籽落进去,发出极轻的“嗒”,弹在我耳鼓里,弹得我又仿佛听见吕布那句旧话——
“岂能郁郁久居人下。”
声音这回没裹风沙,却裹着桂阳夜市的糖霜味,甜得发苦
我抬头,看见回廊尽头立着一扇旧屏风,屏心绣的是“刘备借荆州”,绣线却被虫蛀得七零八落,刘玄德的胡子缺一半,剩一半飘在月色里,
我伸手去抚,指尖刚碰绣线,屏风后忽然探出一只细竹签,签头挑着一片蕉叶,叶背用焦茶写着小字:
“欲过零陵,先过荷叶粥。”
字迹一看就是莲花师姐的笔迹——因为写“荷”字时,总爱把最后一竖勾成一粒豆,豆尖朝左,像故意给“口”留一道门。
我捏着蕉叶,绕过屏风,后面是一间小灶屋,灶口没点火,灶膛却蹲着一只乌篷小船模型,船头摆着三只米粒大小的白瓷盏,盏里分别盛:
一撮星宿海的土、
一片白莲瓣、
一粒赤豆。
这时候,莲花正蹲在船尾,手拿细竹签,正把蕉叶上的“粥”字拆成三笔,一笔喂土,一笔喂瓣,一笔喂豆
“零陵的城门校尉,每晚子时必喝一碗荷叶粥。”声音低得像船底渗进来的水,“粥里若见莲瓣,他必问来历;若见赤豆,必问归期;若见星宿土——”
她抬眼,眸里漂着三粒碎冰,冰上各映一盏小灯,灯影里晃着我的眉心,
“他就会把城门开一条缝,缝只容一人侧身,却容得下一整阵南风。”
但是我并没答,只把靴帮上那枚雾珠摘下来,珠里还关着“零陵”二字
我把它搁在船头,珠一滚,字一翻,变成“桂”。
莲花用竹签轻轻一挑,雾珠滚进中间那只盏,正卡在莲瓣与赤豆之间,
“明晚无月,”声音更轻,“却有潮。潮从交州来,带着荷香,也带着刘备的粮船。粮船吃水浅,却吃人心重。”
我点头,把蕉叶对折,折成一只极小的小舟,放进第三只盏舟尖冲外,像给“以后”指一条极细的出路。
“你的意思是让璐璐大姐扮成卖粥娘,”我缓缓的说道,“夏夏的盘古斧就让她别带,换一把荷叶伞。伞骨用盘古斧的柄,伞面用榕叶,叶脉里藏星宿土,土上铺莲瓣,瓣上点赤豆。赤豆熟时,城门自开。”
莲花听后,心中觉得是一个好计策,却始终没应,只把竹签倒过来,签尾蘸了灶壁上的灰,在船底写了一个“回”字。
“回”字最后一捺,勾得极长,一路勾到我靴尖,像替我把“不必回头”重新描一遍边。
……
次日酉时,我们一行人分三拨出交州州府,以免被士燮发现不对劲、
第一拨是璐璐与夏夏:
璐璐挑着担,前筐是荷叶粥,后筐是“不必回头”的锦囊;
夏夏撑着伞,伞面榕叶青青,叶脉里跑着极细的雾,雾是她睫毛上未蒸干的露水。
她们按照计策并没有没走官道,走的交州的蕉林,蕉叶阔,把夕阳剪成碎片,碎片落在粥筐里,
银光一闪,零陵的哨楼就眨一下眼;眨眼第三次,城门校尉的铜钥匙便“当啷”一声,自己跳离腰带,落进粥香里,
第二拨是琳琅与甘白:
琳琅掌心扣一只草蚱蜢,蚱蜢须上系一根极细的发丝,发丝另一端缠在甘白莲纹靴的靴帮;
甘白袍角掖起,露出踝骨,骨上贴着那枚雾珠痣,痣里晃“桂”字。
她们走的水路,因为交州的水路很窄,一般时候很难被发现行踪
草蚱蜢一跃,线就一颤,颤得渠底淤泥翻起,
符上铸“桂阳”二字,字口被岁月磨得发毛,毛边卷成极小的钩,钩住琳琅的草蚱蜢须,
蚱蜢再跃,铜符便“叮”一声,自己扣在甘白靴底,
第三拨是我与破天、阿雅、彭大波:
我们走城墙根,根下生满凤尾蕨,蕨叶背爬满孢子,孢子熟时,轻轻一碰,便有一阵极轻的灰尘,
灰尘在破天掌心,他反手一扣,扣在椰壳底,壳底那只“桂”字便被孢子填平,平得像从未刻过。
阿雅捧月白绢囊,囊角赤豆枝轻轻摇晃,摇三下,城砖缝便渗出一线潮,潮里漂一片莲瓣,瓣心托一粒星宿土。
土落进椰壳,壳里发出“啵”一声,轻轻按进一枚极小的酒窝,
彭大波仍拎那盏艾草灯,灯芯仍绿,绿得能把“孤家寡人”照成“自家寡人”。
随即把灯往城墙根一搁,灯芯忽然自己点头,点得极慢,慢得能把“败”字点成“回”字,再把“回”字点成“桂”。
……
子时一到,城门校尉果然按照计策,正端碗荷叶粥,碗沿漂一片莲瓣,瓣上点一粒赤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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