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 铁蒺藜与桂花糖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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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被体温焐得发软。

莲花认得,这是城北老桂家的最后一块,今早她差夏夏三妹去买,夏夏空手而回,说老桂家被乱兵抢了,掌柜死在门槛上,手里还攥着蒸笼布。

“她给的?”莲花问。

甘白点头:“她说,据在合肥打听知道师姐你小时候最怕苦,吃药要含桂花糖。”

莲花忽然笑了,笑得极短,拈起那半块糕,指尖沾了糖霜,放进嘴里咬了一小口。

甜味刚碰到舌尖,就化成了苦——想起阿雅腕上的血,想起自己刀口渗出的盐霜,想起甘白掌心那道疤。甜味混着血腥,在齿缝间翻滚,竟比黄连还涩。

“滚吧。”她第三次说,但声音却软了。

甘白转身,走到月洞门时,听见莲花在身后低声补了一句:“寅时,江堤。告诉她——带酒。”

甘白脚步一顿,没回头,只抬手摆了摆,像挥散什么

带白袍弟弟走后,莲花把剩下的半块糕掰成三瓣,一瓣埋进桂树根下,一瓣塞进刀柄红线里,最后一瓣捏成粉,撒进灶间滚着的姜汤里,姜汤立刻浮起一层细小的油花,

同一刻,阿雅在交州城西破庙,

庙门半坍,风从裂缝灌进来,吹得供桌上的破幔子一鼓一瘪

阿雅坐在佛龛前,白袍下摆被血粘在大腿上,像第二层皮,手里握着那根缺了半瓣并蒂莲的簪子,指腹摩挲簪尾,沙粒从莲瓣缺口簌簌落下,落在她脚边,与夯土上的血迹混成一滩暗褐。

佛龛后传来窸窣声,一只瘦小的手探出来,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饼。

阿雅没接,只把簪子递过去,那只手缩了回去,片刻后,一个蓬头男孩爬出来,约莫七八岁,左眼蒙着灰白的翳,

那个男孩摸到簪子,指尖在莲瓣缺口上停住,忽然咧嘴笑,

“姐姐,”男孩说,“我阿娘也有这样的簪子。”

阿雅“嗯”了一声,声音像瓦片刮过瓷盏,抬手揉了揉男孩的头发,掌心血痂蹭在他额前,

男孩不怕,反而把脸贴在她掌心,蹭了蹭,像只乞怜的猫。

“那你阿娘呢?”阿雅问。

男孩把饼掰成两半,大的那块推给她:“死了。被盐丁按在滩头,一梭镖下去,血喷得比涨潮还急。”

阿雅手指一颤。男孩却继续道:“她最后摸我脸,指甲里全是沙,说:崽儿,别哭,咸水养不活人,你得往淡水里走就行了。”

庙外忽起一阵风,吹得破幔子“啪”地打在佛龛上,像一记耳光。

阿雅抬头,看见供桌后泥塑的佛像缺了半张脸,剩下那半张慈悲地笑,眼角却垂着一道泥痕,像泪,忽然觉得胸口那团火又烧起来,烧得她眼眶生疼,却一滴泪也挤不出,

寅时将至,

江堤上风更烈,带着水汽,莲花先到,怀里抱着一小坛酒,坛口用红布扎着,布上绣着并蒂莲——是她去年亲手绣的,本打算给甘白当生辰礼,后来没送出去。

酒是交州最烈的“烧喉”,一口下去,能从喉咙烧到脚底,连鬼魂都能烫醒,

阿雅随后而来,仍是那身旧白袍,腰间空葫芦换了只新的,肚上却无疤,手里提着一盏风灯,灯罩是只掏空的柚子皮,里头点着半截松脂,火光被江风吹得东倒西歪,

两人隔五步站定,中间是条被潮水冲出的浅沟,沟底沉着碎贝与枯骨,月光一照,白森森的

莲花先开口,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:“带刀了吗?”

阿雅摇头,把风灯放在沟沿,火光映着她腕上未愈的伤,莲花嗤笑,拔刀掷于两人之间,刀尖朝下,没入湿沙半寸,刀柄红线在风中猎猎,

“一人一刀,”她说,“谁先拔,谁输。”

阿雅垂眼,看见刀柄红线缠着的,正是今早那半块桂花糕的碎屑,她忽然想起阿娘临终的话,想起破庙里男孩的虎牙,想起甘白掌心那道疤,她抬手,指尖在刀柄红线上一绕,轻轻一扯——红线断了,糕屑簌簌落下,被江风卷进沟里,与碎贝混作一处。

莲花瞳孔一缩,阿雅却笑了,笑得极淡,像呵气在刀背上:“我不用刀。”

她解开腰间葫芦,拔塞——一股浓烈的酒味冲出来,正是“烧喉”,

莲花愣住,那酒是她埋在后院桂树下的,去年冬酿,本打算等甘白生辰再挖,

阿雅仰头灌了一口,酒液顺着她嘴角流下,在颈侧那颗朱砂痣旁停住,

莲花忽然觉得喉咙发紧,想起自己第一次喝“烧喉”,是刚来交州的那时候,在象郡的蕉林里,甘白偷了老州牧士燮的酒,两人分着喝,一口下去,烧得她眼泪直流,甘白却笑她:“莲花姐,你哭起来比杀人好看。”如今酒还在,人却站在对岸。

阿雅把酒递过来,莲花没接。阿雅便自己喝第二口,第三口……喝到第七口时,忽然弯腰,把酒全吐进沟里。

酒液混着血丝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,沟底的碎贝被酒一浇,竟发出细微的“嗤嗤”声,冒出一缕缕白汽,

莲花脸色变了,阿雅却却直起身,抬手抹了抹嘴角,声音轻得像江风:“我娘说,咸水养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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