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6章 琼林宴(1 / 2)
家宴就设在后花园的水榭中。都是一家人,彼此之间也都相熟。一切都格外随意。
不过今天毕竟是孩子们的好日子,几位家长难免要喝上一杯。
没有山珍海味,却是按着家乡的风味置办:松鼠鳜鱼、腌笃鲜、清炒虾仁……皆是张时安少时喜爱的菜式。
刘玉兰亲自下厨,监看着火候,仿佛要将儿子这些年读书亏欠的滋补,在这一顿饭里尽数弥补。
烛光下,众人围坐,杯盏交错。
张三木几杯御赐的琼林酒下肚,话也多了起来,说起张时安幼时在河边用树枝沙地练字,夏日里蚊虫叮咬满腿包也不肯回屋的旧事。
陈父、徐父也纷纷说起自家小子与张时安一同求学时的趣事糗事,水榭中笑声不断。
张时安看着父母脸上真切而骄傲的笑容,看着两位好友及其家人眼中毫无保留的支持与信任,心中暖流涌动。
这片刻的温馨,将他从日间那波谲云诡的朝堂、万众瞩目的风光中拉回地面,给了他前所未有的踏实力量。
他深知,从今往后,他不再仅仅是为自己而奋斗,他的肩上,承载着三个家族的期望,以及那位九龙宝座上之人,深不可测的期许。
三日后,皇家苑囿,琼林宴开。
新科进士们身着崭新的公服,按名次序列而坐。
宴设曲江之畔,亭台楼阁点缀其间,丝竹管弦之声袅袅,宫娥彩女穿梭如蝶。
然而,在这片歌舞升平之下,是无数道或明或暗、审视打量的目光。
张时安作为状元,位置仅在主位的皇帝和诸位重臣之下。
他敏锐地感受到,不少目光正聚焦在自己身上——有好奇,有赞赏,亦有毫不掩饰的忌惮与冷冽。
宴至中巡,按照惯例,状元需当众进呈一篇策论,以示才学。
张时安从容出列,手捧一卷奏疏,朗声道:“臣,新科状元张时安,谨呈《海事疏》一篇,恭请陛下御览。”
内侍接过,呈于御前。
皇帝展开,略一扫视,眼中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,随即递给身旁的司礼太监:“念。”
太监尖细的声音响彻御苑:“……故步自封,则海疆永无宁日;因势利导,则波涛可成通途。
臣愚见,当效永乐遗风,于闽、浙、粤三地,择良港设市舶司,规范海贸,抽取税赋,以充国用……更可筹建‘海事衙’。
专司督造战船,训练水师,行‘以海养战,以战护商’之策……如此,则倭寇可靖,国用可足,皇威可扬于万里波涛之上!”
疏文观点鲜明,气势磅礴,不仅重申了“开海”之利,更提出了具体的管理和军事构想。不少倾向实务的官员听得频频颔首。
张时安故意选在这个时候上这个奏折,因为一旦他进了翰林院,想要再重提这事就难了。
然而,文章刚落,都御史杨涟便霍然起身,面沉如水:“陛下!老臣以为,此文狂悖!”
霎时间,满场寂静,丝竹之声亦戛然而止。
杨涟须发皆张,指着张时安:“张状元!你口口声声‘开海’‘通商’,可知前明倭患之烈,皆因海禁松弛而起?
招募水师,建造海船,耗费几何?如今国库空虚,北方边患未靖,岂容你再兴此劳民伤财之事?
尔一介书生,不过读了几本杂书,便敢妄议国策,动摇国本,其心可诛!”
他这一发难,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,立刻激起涟漪。数名守旧派官员纷纷出言附和。
“杨大人所言极是!海禁乃祖制,岂容轻变?”
“市舶司一开,奸商与倭寇勾结更易,岂非引狼入室?”
“张状元年轻气盛,想法虽好,却不切实际啊!”
矛头瞬间集中到张时安身上。陈明哲和徐子睿在席
其他的新科进士也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感到了不安,紧紧攥住了衣袖。
不明白一个新科状元郎怎么就敢跟老资历的官员硬刚,难道以后是不在朝堂上混了吗?
还是这状元郎格外头铁。
张时安面对诘难,神色不变,正欲开口反驳,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却先他一步响起:
“杨公此言,未免过于苛责了。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三皇子手持玉杯,缓步从席间走出。
他今日穿着一袭月白蟒袍,更显得长身玉立,风姿不凡。
他先向御座方向微一躬身,随即转向杨涟,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
“张状元的《海事疏》,孤细细听过。其所言‘以海养战,以战护商’,绝非空谈。
东南海商私贸盛行,朝廷禁而不绝,每年流失税银何止百万?
若设市舶司规范管理,则此百万之利可归国库,何来‘劳民伤财’之说?此乃开源,而非耗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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