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5. 冥顽不灵(1 / 2)
接着,他涕泗横流,摇头痛惜,活脱脱一副追悔莫及模样。
“我那可怜的孩子呀,都怪老朽糊涂,被京中世俗牵绊。苦了她了。也不知还能不能再找回她,求得她原谅,以告慰我那亡妻在天之灵。”
任梓栎瞧见他这样悲戚,不禁鼻子一酸,她忙吸了吸鼻子,宽慰道:“没有,她过得很好。没有人看她不起,她已经适应了自己的生活,想来也不愿自己平静生活被打破。国师若是有心,就别去打扰她了。”
“真的?”李临安拿手帕揩着泪,目光一瞬不瞬望着她,“若是老朽认回她,她就是当朝国师嫡长子或嫡长女,从此锦衣华服,珍馐美馔享用不尽,出入皆有侍婢伺候。若是尚未定亲,可有大把好儿郎,名门闺秀供选择。她真的,会不愿被打扰吗?”
任梓栎与李临安四目相对,听得这些话语,先是怔了怔,继而淡然一笑。
她听到自己说,“国师把世俗看得太过沉重了,她习惯了乡野生活,不会适应国师所说,那些华贵生活。”
“由俭入奢易,只要她愿意,什么都可以由着她性子来。只要她想要的,老夫都能给!”
“可她并不贪慕人间繁华,只愿得一人,日与月,从此闲云野鹤。”
“没有回旋的余地?竟如此决绝?哪怕老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?”
“哪怕国师大人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!”任梓栎说出这话,心里陡然轻松起来。以往那些笼罩在她与顾淮安身上,那些她自以为的世俗也就渐渐散了。
是了,闲云野鹤,悠然自得,她想要的,不就是那在任家村的生活吗?她只要他一个,不问世事,无关世俗。
李临安望着她,良久,才大笑不止,“好,老夫不强求。”转过头环视,他长长舒了一口气,“姑娘若解了太后的牵丝毒,和淮南王世子好事也将近吧?”
任梓栎点头,“只是太后疼爱令和郡主,草民想要求这一个恩典,也不知能不能成。”
李临安抬手放到唇畔,这才假意咳嗽,“方才老夫探望太后,已经提过这事。若是姑娘解了牵丝毒,太后很乐意下一道懿旨。”
“真的!”任梓栎喜出望外,她苦心孤诣想要求得的,就这么容易到手了?
李临安笑,“当然。姑娘若是成了世子妃,也不知以后还回不回通锦小镇。老夫我那……”
“先夫人诞下的,是个女孩子。”任梓栎接道。
“女儿啊,”李临安望着她,笑道,“女儿好,女儿像她,削肩窄腰,俊眼修眉,一定是让人见之忘俗的好姑娘。”
任梓栎抿着唇,忙道:“没有那么好,只是极寻常普通的一个女孩子。”
“我李临安的孩子,又怎么会寻常普通?”李临安连忙反驳,接着继续夸道,“她会是天底下最乖巧听话懂事的孩子。”
任梓栎偏过头,脸上渐渐泛起红晕,“天底下的父母,都认为自己孩子是最好的。”
李临安闻言,沉下声来,“是啊,老夫终究是错过了,这么多年。”
任梓栎没接话,只咬着唇,一双茶色眼眸望着别处,再不去看李临安。
李临安觉着有些尴尬,拿手摸了摸鼻子,低头看见了桌上的习字纸,“任姑娘喜欢练字?老夫可以让……”
“叫我梓栎就好,”任梓栎换了态度,不卑不亢道,“梓树的梓,栎树的栎。练字的话,有袖云可以教我,不劳您费心了。”
“不练字,那琴棋书画、女红、裁衣、礼、乐、射……”
任梓栎再次打断他,“我说了,不必。”她仍旧看着别处,“听闻国师有十多位妾室,膝下有两子三女,生活应该是丰富多彩的。其实很不必去寻那位失散多年的女儿的。”
李临安拧眉,很是不解,“老夫这滔天的权势,泼天富贵,你就一点不心动?”
任梓栎这才回过头,望向他,“国师大人权势滔天,泼天富贵,与梓栎何干?”
“冥顽不灵!”李临安见她油盐不进,终是甩袖而去。
任梓栎看着他远去,跌坐进身后木椅之中,将手放到扶手上,埋下头失声痛哭。
与李临安此番攀谈,她已经彻底证实了自己的猜想。她哭,是在替自己那死去的母亲不值得。
李临安其人,家中娇妻美妾成群,儿女双全。正如他所说的,他有滔天权势与泼天富贵。
可这样的人这十多近二十年来,却不曾想过,那个曾为了他丢弃性命的女子。
不是她冥顽不灵,是她接受不了,认这样一个人做自己父亲!当初她被任芩差点掐死时,曾迷迷糊糊瞧见一个面目模糊的妇人。
她就站在彼岸花间,身上衣衫破烂,也是身姿绰约。她隐隐约约觉得,那就是自己母亲迟迟滞留不肯归去的孤魂。
有这样的母亲,在任梓栎心里,李临安是着实配不上的。所以,她才义正言辞拒绝了李临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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