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二十章:大梦一场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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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永安殿灯火微弱,萧絮带人巡过永安殿一圈,捧着药盅进来:“爹爹还没睡吗,絮娘叫人给您炖了安神汤,您可要喝一点?”

龙床正黄色绸帘深厚,萧诚无力地躺在榻上,间或用力地咳喘几声,抬起精瘦枯败手臂,勉强搭着女儿的手臂坐起来,就着递在唇边的瓷勺,慢吞吞地啜饮。

萧絮穿件藕荷色的广陵缎破云裙,日夜无休地操心劳累,妆容褪去后神态难免憔悴,每小心翼翼地舀起半口,总要轻轻吹气,确认不烫才喂给父皇。

萧诚喝得很慢,忽注意到女儿朴素的头冠,微笑道:“你这个桃花银簪子倒好看。”

萧絮楞了下,温声温气地道:“见慕送的,说是花朝节的礼物,女儿很喜欢。”

萧诚看向她的眼眸,神态莫名地带了些放松:“朕许久没见你戴桃花簪子了,许是朕自己都老了,会忘记絮娘小时候很欢喜桃花。”

萧絮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,轻轻揭过道:“安神药助眠,爹爹喝了就早些睡吧,我再去吹几根蜡烛,暗些您或许就睡得着了。”

说完,她把空置的药碗放在床头,起身想拿开靠枕,伺候父皇睡下,萧诚精瘦苍白的手背,忽轻轻地附住了她的腕。

“絮娘还记得你刚从玄天观回来的那日吗?”他声音苍浑,语气莫名有些伤感。

那年她十六岁,自请前往奚国和亲被拒,萧诚强制扭送女儿前往玄天观出家,萧絮被软禁在道观中为国祈福大半年,又被父亲悄无声息地接回了宫。

他至今都记得那日,女儿穿条英姿飒爽的红裙,风风火火地从马车上跳下来,扑进他怀里:

“爹爹!我好想你呀!”

他甚至还记得更早之前,自己手中的长刀刺入桑牧前胸,女儿跌在喜轿下,眼眸尽是不可置信,怔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,扑过去夺兄长的剑要自尽,几次争抢不得,她抱着牧哥哥的尸首大声质问,问他既然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, 为何还要骗自己?

问他在爹爹的眼里,絮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?

侍卫捆住萧絮捂住嘴把她押去千秋殿的时候,她一直在望着父亲,森森恨意几要吞噬自己。

后来她在宫中绝食、上吊、夜半啼哭到天明,萧诚全都知道,每次走到千秋殿门口,想进去又情怯,驻足片刻就自欺欺人似的道句政务繁忙,有些纰漏也是该的,任由十来个奶嬷嬷与捆摁住女儿,逼她强她吃下一点饭。

“那时你跪在地上,跟朕说你要去和亲,朕是真的以为……絮娘此生再不肯原谅朕了。”萧诚虚弱地靠坐在榻,微笑道,“后来你从玄天观出家回来,像小孩时跟朕撒娇,问朕要这要那,打马球惹哭公子哥,惹得大臣们都来朕面前告状,朕嘴上虽从未说过,然心里其实很高兴,朕的絮娘回来了。”

她又开始有求于他,闯些无伤大雅的小祸,委屈巴巴地求爹爹给她收拾烂摊子。

父母对子女爱的确认,是从肆无忌惮地给予开始的。

萧絮低头,轻轻道:“父皇是天下人的父亲,不是儿臣一个人的爹爹,儿臣已不是小孩子了,您放心,我都明白的。”

“……桑牧的事,是朕不好。”他摇了摇头,昔年精亮的龙目竟只剩疲惫,“这么些年,朕一直避而不谈,你也从未当面与朕说过半句,可是朕心里明白,你怨过朕。”

萧絮热了眼眶,小声道:“儿臣不敢……爹爹,我真的不敢……”

他拍拍女儿的手背,叹笑道:“朕与你说句真心话,桑牧之后,朕只想补偿,给你寻个好夫君,照顾你,其实谢铮就很不错,样貌好看,卫国公家底厚实,保你一生无虞,只后来令婉的事出来,你又自请和亲,朕才忽然觉着,其实这般的夫婿,你看不上?”

萧絮又哭又笑:“爹爹!什么看不上看得上的,您让我嫁谁我嫁谁,我什么都听您的,我哪知道令婉姐姐会干那事啊!”

萧诚被她逗乐,眼边纹路都透着温柔:“后来朕就看见了傅啸,朕当时就觉得,他是个有本事的,约摸你看得上,然你依旧不欢喜,没过两年就偷偷和离回来了,还给朕变出来个不知父源的孩子。”

“朕没了法子,只好叫你自己挑,裴弦文不成武不就,典军上位做驸马,家世低的狗都嫌,多少朝臣非议,朕全替你挡了,为你赐婚,可你没过两日就和他吵,还是不满意。”

他近年来备受打击,躺在**的时间越来越多,反倒有机会回想桩桩件件过往,忽如大彻大悟般的明白,这些年萧絮看似温驯,实则背地里阳奉阴违,到如今床笫间流连的男子应当还有许多。

只是他不知道罢了。

明明能做个大气温婉,金尊玉贵万事不愁的贵妇,却偏偏自甘下贱,主动奉送玉臂雨露,他如今也只能在心中暗慨,女儿所做的一切,或许只是对父亲无意识的报复。

她恨的,很恨很恨。

萧絮摔在龙床下的脚踏,哭的几不能自已,抽抽噎噎地摇头:“爹爹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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