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恶犬（2 / 2）

到这里，饶是好脾气的龙钰也忍不住骂了一句，“你还真够混账的。”

叶莫廷好一阵尴尬，讪讪道：“你也知道，楚国嫁娶规矩重的很，能看到新娘的马车就不错，更别提看新娘子。我挑了一把没开锋的钝枪，卸了甲，拿块白布蒙了脸，就策马出天雄关了。楚国多雨，但那天天气很好，你们北渝的天章阁算命本事不提，挑日子倒是准的很。我一个策马在荒野上，肆意张狂，很是畅快……”

龙钰没好气道：“然后你就一个人单枪匹马，假扮盗贼，一路冲杀，将随军护卫的羽林卫给杀的人仰马翻。之后冲到新娘的红妆马车边上，破开车帘，用长枪掀了我大姐的红盖头。”

龙钰这一通劈头盖脸，把一向野性子的叶莫廷被骂的没脾气，喝了好大一口冷水，才敢小声继续。

夕阳落在将军的脸上，只见他满脸温幸福，“我本以为马车里会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娇滴滴公主，没想到我挑开红盖头的刹那。那个红妆美人，一点都不害怕，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我，一双漆黑眼眸满是古灵精怪……”

“当时，我真的是被盖头下的美人儿惊呆了，这是我看过这世间最好看的姑娘。于是我也想让他看看我，于是我拉下蒙面的白巾。她倒是看的很认真，似乎有些意外我这般英俊，我娘说我笑起来很讨女孩子喜欢。我本想对她笑一笑，但是这个时候，有个兔崽子在我背后砍了一刀，结果笑了一个龇牙咧嘴，不过她却笑得极为开心……”

“看见那姑娘的瞬间，我当时想着，我要是真是一个大盗就好了，就抢了她当媳妇，逍遥自在，浪迹江湖。”

龙钰没有多说什么，对于叶莫廷这般武道高手，能被人从背后偷袭而不发觉，说明他当时，真的是看呆了。

“当时我回头看了看，后军已经杀上来了，为了不把事情闹大，我就用枪挑起红盖头，策马跑了回来。然后用那个红盖头，换了那一桌子的钱，赎回了自己的小刀，但是被我爹狠狠打了四十鞭子。我爹从小到大打我很多次，但那次我觉得最值，因为看到了你大姐，以前我不敢相信，这世间真有这么好看的姑娘……”

龙钰气道：“我大姐出嫁之时，一裳红衣醉皇城，把满城洛阳牡丹和美人都压了下去，自然是极美的。”

叶莫廷沉浸在自己回忆中，缓缓道：“后来出嫁队伍进了天雄关，我爹自然是护着我，只说大盗作乱，北渝人马被一人一枪挑翻自然也不是什么光彩事，也就吃了这个暗亏。她在天雄关过了一夜，我爹怕我继续作妖，派我二舅看住了我。我没法去找她，只好求着我二舅，将我那把赎回的小刀裹着那个红盖头，放在盒子里，借着送礼的名头，夹在一堆礼品之中，也不知道她收到了没有。”

说罢，叶莫廷一指脚下通往章华台大道，说道：“第二天，她就是从这里出了天雄关，我就像今天这样，坐在墙头之上，看着那她的马车一直消失在天地的尽头。入了章华台，嫁了别人。”

“那天晚上，我用赢来的钱，买了很多酒，喝了一天，醉了三日……”

“一年后，我借故回章华台，远远的在人群里看了她一眼，看到她与大皇子日子过得极为恩爱。于是又自己一个人找了间酒馆，醉了一场。”

“再后来，便是三王之乱，听到了她的死讯……”

夕阳已落入山间，天地间慢慢暗了下来，如龙钰的眼眸一般，他轻声道：“她收到了那把刀，并且一切带在身边。”

叶莫廷的眼眸突然抬起，看向龙钰，他的目光在这夜暮交接之刻，竟是那般炽热，希冀发亮。

“她……知……”莫名的，这位杀惯沙场，纵横无敌的白袍将军，他的声音，竟然有了微微颤抖，“她知道，我……是谁吗？”

“不知道。”龙钰没有看他，而是看着天际间蔓延而下的夜色，“她只知道，这个人在天雄关之中，却一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。”

“是吗？”叶莫廷满是失落。

龙钰转头看向那个失落的人，对他道：“但她和我说起过你。”

叶莫廷却已经不在看龙钰，不在饮酒的将军饮着冷水，迎着冷风，笑容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，语气却满满是自嘲，“她是不是说，我是个英俊潇洒，风流倜傥的帅大盗。”

“不……她说……”龙钰轻轻摇头，转身离去，只留他一人独自在墙头之上。

夜幕中里仿佛有个女子，在那低声笑道。

“你笑的像条恶犬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