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高烧迷途(2 / 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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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,你的试炼,才刚刚开始。
能否驾驭这份天赋,而非被其吞噬,就看你的造化了。
」
庙会归来后的高烧,像一场无声的风暴,在闫慧体内席卷。
她躺在冰冷的土炕上,薄被无法驱散骨髓里透出的寒意,紧接着又是滚烫的灼热交替袭来。
意识在昏沉与纷乱的幻象中沉浮,仿佛被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、光怪陆离的隧道里。
正河村的现实与千蝶林的梦境,界限变得模糊不清。
她时而听见母亲压抑的啜泣和父亲沉重的叹息,时而又仿佛置身于那片流光溢彩的森林,听到阿雅清脆的笑声和树叶的沙沙耳语。
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和景象粗暴地挤压着她的感官,让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片混沌吞噬时,一点熟悉的幽光再次亮起。
是那只星辉墨蝶!
它轻盈地绕着她飞旋,翅翼洒落的光粉带着一丝清凉,像一只温柔的手,轻轻梳理着她混乱的思绪。
然后,它再次坚定不移地向着隧道深处飞去。
闫慧挣扎着跟随。
隧道的尽头,依旧是那面巨大、荡漾如水波的镜子。
这一次,镜中映出的不再是蝶影漩涡,而是一片朦胧的景象——浑浊的河水汹涌上涨,无情地拍打着岸基,村口那块观龙石上的「河镇」碑文,正在不断上涨的浑水下幽幽光,被淹没的部分,已然过了三分之二!
一种大难临头的恐慌感攫住了她,比面对荣家孩子时更甚。
她感到窒息,仿佛那冰冷的河水正灌入她的口鼻。
「水……水要来了……」她在炕上无意识地呻吟,右手无意识地在粗糙的床单上划动,指尖勾勒出与梦中巨碑纹路隐隐相似的、连她自己都不明所以的轨迹。
窗外,正河村的夜空电闪雷鸣,暴雨如注。
河水正如她梦中所见,疯狂上涨,威胁着村庄。
而在这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,千蝶林的见习巫女阿雅,正蹲在一棵散着宁静蓝光的古树下,双手按着地面,眉头微蹙。
她感应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,源自那个名叫「闫慧」的、灵魂波动奇怪的女孩的「另一边」。
那股不安如同涟漪,甚至轻微扰动了千蝶林边缘的能量。
「阿嬷婆说的『根世界』的牵绊……原来这么强烈吗?」阿雅喃喃自语,眼中闪过一丝担忧。
千蝶林深处,阿嬷婆站在那面能观测远方的古镜前,镜中模糊映出正河村洪水肆虐的景象,以及闫家摇摇欲坠的土屋。
她苍老的手指拂过镜面,感受着其中传来的、与炎曦(她心中对闫慧在千蝶林身份的称呼)隐隐共鸣的绝望气息。
「命运的纺线开始收紧了……」阿嬷婆低语,「孩子,你能抓住那根连接两个世界的线吗?还是会被这初始的风浪击垮?」
高烧的峰值过去,闫慧在黎明前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奇特状态。
她仿佛看到阿雅就站在她的炕边,穿着那身靛蓝扎染裙,额间的银饰闪着微光,对她做出「安心」和「坚持」的手势。
一股微弱的、却带着林间清泉般气息的安抚之意,透过层层梦境,渗入她灼热的意识。
现实中,闫慧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,呼吸变得平稳了一些。
唯有她搭在被子外的右手虎口上,那道旧伤位置的银眼纹路,和食指指尖那不易察觉的鳞化痕迹,在透窗而入的晨曦微光中,同时闪过一丝微光,旋即隐没。
清晨,暴雨暂歇,洪水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更深的绝望。
老法师与村中长老踏着泥泞来到闫家低矮的院门前。
最终的审判降临:要么赔出天文数字重修法器,要么全家永远离开正河村。
闫再生面如死灰,黄兰的低声啜泣在压抑的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无人知晓,里屋昏睡的少女嘴唇微微开合,反复喃喃着一个从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深处带回的名字。
「阿……雅……」
命运的齿轮,因一面碎镜、一次意外、一场高烧,以及两个世界间悄然建立的微弱连接,开始缓缓转动。
古老的血脉,在她自己都未曾真正理解的情况下,正悄然苏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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