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糖之恩(1 / 2)
阿玄手里的雨伞落在地上,心中的怒气翻涌着热血,一簇簇的逆着血管涌上脑袋,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。
被他强制丢弃在脑海一角的回忆,随着乌云后的隆隆声,被扒开决堤,泛滥成灾。
十六年前,黢黑的地窖里,他拖着一双伤腿与慕容尧被关在一起。
矮矮胖胖的慕容尧在期间无数次的试着与他沟通,他都没有理会。
“我弟弟可厉害了,她一定回来救我的,到时候,我让弟弟也救你出去啊!”
伸手不见五指,眼睛成了最没用的摆设。
阿玄躺在地上,任由小孩儿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,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,装的却满是头发花白的老人。
他不回家,祖母会急死的。
小孩儿说着说着,畏寒的爬到了他的腿上,阿玄也没有拒绝,横竖他的一双腿已经疼的没了知觉,就算是被这富家小少爷压着,也不会更糟糕。
沉静如水的地窖里,静的连两人心跳声都能清晰的听到。
时间过去多久,地窖外是天光大亮还是暮霭沉沉,阿玄一概不知。
热闹聒噪的小孩儿已经沉沉睡去,他也迷迷糊糊的半睡不醒,头顶上方却在这时传来了沉重的响声,像是有闷雷从乌云中滚过。
巨响惊醒了两人,他满目希冀的眨着无神的双眼四下张望,直到一丝丝的光亮透进来,许砚浓单薄瘦小的身影裹挟着刺目的光晕,打破了一室的漆黑,像是给人间带来第一抹火种的天神般走进来。
“那个地窖里,我还以为你是来救我的...可笑吗?”
许砚浓嘴唇紧抿,没有言语。
慕容尧却道:“有什么可笑的?如果不是砚浓来找我,你早就死在那儿了。”
“是啊,本就与我无关,濒临死亡的我活该留在地窖里苟延残喘。”
目光隔绝雨幕,灼灼的望着许砚浓。
拨开重重迷雾,穿梭过十几年光阴,许砚浓迷迷糊糊记起来,昏暗中,她给慕容尧解绳子时,好似将随身带着的一包松子糖留给了阿玄。
当时,她对那个孩子没有好感,也不厌恶,他的生死,她并不在意,留给他一包糖果,也只是随手做的一件事而已。
施舍的糖果,一如施舍给苦难穷人的一粥一饭,并不代表什么。
可阿玄分明将那施舍当做了‘好感’。
他可怜,却又错的离谱。
手里的雨伞被阿玄丢弃在地上,他踏入雨中,转瞬便被吞噬在雨幕里,瞧不见踪影。
许砚浓心烦意乱的很,人人都说,好人有好报,在那个地窖里,她对阿玄来说,无疑是个好人,而给她带来灭顶之灾,冰冷又令人窒息的黄浦江中,阿玄才是那个好人。
浓密的睫毛微颤,许砚浓浑身无力的问慕容尧道:“是我做错了吗?”
慕容尧道:“是他的错,他一开始就错了。”
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,这个世界也不是非黑即白。
这一夜,许砚浓满怀心事的与慕容尧同床共枕。
墨黑的青丝铺陈在两人之间,许砚浓白嫩的小脸上,蹙着眉沉浸在阿玄带来的苦楚中。
慕容尧捏着她一绺发丝,凑在鼻端轻嗅。
许砚浓不喜太过浓郁的香气,洗发精与沐浴用的一干东西,都是一些自然香。
慕容尧却很喜欢这种香气,他小时候经常长在林若绾怀里,而林若绾身上就是这种接近自然的木质清香,幼年期寄人篱下时的彷徨,在嗅到那熟悉的香气时,便会莫名觉得心安。
他心安了,许砚浓却还在发愁,她背对着慕容尧,靠在他的怀里,睁着眼睛,隔着浅薄的窗帘,怔怔的望着窗外那盏昏黄的庭院灯光。
人在他乡,她与阿玄过过一段食不果腹,居无定所的凄苦日子,那些日子里莫说灯光,他们两个孩子夜间用来照明的只有天上的月亮。
没有月亮,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,他们便闭着眼睛,聊天聊地,展望美好的未来。
许砚浓轻轻叹了一口气,着实忧愁来日该如何处理她与阿玄的感情为好。
慕容尧知她心事,难得没有缠着她暧昧的占便宜,难得认真的与她出主意道:“此事不宜拖长战线,须得速战速决。”
这话倒是说到了许砚浓心坎儿里,往日都怪她拖拉,明明已经察觉到阿玄的心思,却抱着他不捅破,她也便装作不知的逃避心态,一步步的将两人的关系拖到了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“嗯,你说的是。”
说话时,带了些讷讷的鼻音,听上去有些酸涩的委屈。
她这是哭了?
慕容尧心疼的很,想要将她揽在怀里好生哄哄,却又怕堕了她的自尊。
即便是落泪,也是无声的,也要背对着他,无外乎是她不想外人瞧见她柔弱的一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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