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、衰落(1 / 4)
胡老板拼了大半辈子,才从身无分文一直拼到富甲一方。但他从财富权势的巅峰再次回到一文不名,却只花了几个月时间。
不久前,朝廷大员三司使来苏州游玩,胡老板近年来生意不顺,打算巴结上这位三司使,让生意打开新风貌。于是他绞尽脑汁把大官请到家里,银子自然塞了不少,珍奇古玩也是一箱箱搬出来,任大官挑选。
殊不知,三司使只是瞟了一眼满地的银钱,脸上挂着矜笑,也不说话。
“大人,是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吗?”胡老板小心翼翼地问。
三司使抬眼看了看他,道:“我在京城就听说了,苏州城里可有句俚语啊,孩童都会唱——江南钱庄胡老板,娶妻纳妾早到晚。怎么,弟妹们都怕羞,不出来见见?”
胡老板额头布汗,蓦地想起,这位三司使大人有一个癖好,便是好色,且不爱黄花闺女,专好**人妻妾。据说曾有捕头向他求官,带上妻子到了他府中。三司使把那人的妻子带到房中后,吩咐捕头等在门口。一炷香后,妻子裹着衣服跑出来,眼角带泪,恨恨地剜了捕头一眼。三司使赤身**躺在**,哈哈大笑。过得几日,宫里就传下了文书,捕头荣升总捕头,而他妻子不堪此辱,投井自尽。
“都是乡野小孩瞎传,也没纳过多少妾。”胡老板低着头,一咬牙,“不过既然大人赏面,让她们目睹大人真容,也是三生有幸。”说着,让人把后院休憩的侍妾们全叫到大堂。
三司使看了一圈,依旧不满意,道:“胡老板啊胡老板,我对你一片赤诚,你可是要欺到我头上啊。”
胡老板急道:“大人何出此言?”
“听说你纳了一个花魁,叫红什么来着,这两年金屋藏娇,连我来了也不舍得请出来说会儿话?”
胡老板低着头,脑门上的汗珠都凉了,将滴未滴。片刻之后,他陪笑道:“大人说笑了,那小妮子姿色平平,入不了大人的法眼。”
“哦?”三司使一愣,似乎没料到胡老板会这么回答。他打量着胡老板,一双眼睛阴沉如翳,过了很久才又开口道,“想不到胡老板还是惜花之人啊。”
“哪里,只是贱妾的确是庸人而已,而且最近身子不好,不在府里,确实不太方便出来陪大人。”
“嗯,我就是随口一提。”三司使呵呵笑道,态度变得亲热,与胡老板谈笑风生,似乎刚才的这点儿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。
但三司使回朝之后,风声就从宫里传了出来,一路传到江南。
接着,胡老板半生辛苦打下来的基业开始崩塌。
先是各大钱庄联合起来,虽然没有明面上说,但只要有人拿着胡老板名下的江南钱庄的银票过去,一概不予兑换。紧跟着,跟胡老板有债务往来的,纷纷上门清账,结完银子后,立刻跟胡老板断绝合作。最后,是官差找上门来。
做生意的,最怕查。
红袖整日待在小宅院里,对三司使的造访,以及苏州即将变天的事情一无所知。倒是胡老板来得频繁了,只是每次过来脸色都很不好,满脸疲倦。
红袖有股不详的预感,但每次问胡老板,得到的答案都是沉默。胡老板抚摸她的头发,一边叹气。
直到这一年春天到来的时候,伺候红袖的两个丫鬟突然不见了。红袖以为她们回胡府了,便雇了马车来到胡府,却发现这里跟记忆中的大宅门户已经截然不同——丫鬟和杂役已经走空了,胡来板的妻妾们卷了钱财四下逃散,偌大的府邸里空空****,只剩枯草满地。
胡老板坐在堂中,一身华服,脸上依然挤满了肉,但神情恍惚,眼睛里透着凄然。
“你来啦?”他看到了红袖,挤出笑容,“我还在犹豫怎么跟你开头,辛亏你来了,最头疼的事终于解决了。”
“你还有心情玩笑……”毕竟也相处过几年,看着这个曾经叱咤江南商界的男人露出疲态,红袖有些心疼,走上前去,“出什么事了啊,是不是得罪谁了?”
胡老板点点头,
红袖道:“那还好办,你不是之前还认识不少人么?可以托人求情啊,我记得喜宴上来了很多达官贵——”
胡老板微微一笑,打断她道:“我得罪的人,是三司使。”
红袖一窒——她知道这三个字代表的权势,在本朝,几乎是一人之下的地位了。“你怎么得罪他了呢?”
胡老板摇摇头,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。他想起了什么,从身上摸出一张纸,递过去:“这是你的卖身契,本来打算派人给你送过去的——哦,我忘了,现在已经派不动人了。拿着吧。从此以后,你自由了。”
红袖接过来,的确是自己的卖身契,落款那里还盖着自己的鲜红手印。
“那你接下来怎么办?”她问。
“官差快要来了,我在这里等着。我不能走,这是我打下来的产业,总得有人守着。”胡老板环视一圈,把胡府满目荒凉的景象收在眼里,道,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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