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、寒冬(1 / 5)
秋去冬来,一场奇寒席卷了整个江南,大雪积压,运河冰封。城市被雪掩住,人人缩在家里,有钱的烤暖炉,穷苦的烧干柴。终年热闹的醉仙楼终于在这场罕见的大雪中,变得冷清起来。
天气太冷,做什么都没劲,似乎连欲望都被冻成冰。没客人来,姐儿们便偎着火炉,嗑瓜子,打纸牌,或者互相传些闲言碎语。这些消磨时间的玩意,红袖一个都没参与。她是靠读书来打发日子的,常常早上拿起一卷书,再放下时,已经翻到书尾,一天的时光也到了尽头。
但好书难求,看完后她闲得慌,便央求龟公去书斋去买。龟公却不识字,也不情愿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出门,木着一张脸。
“陈大哥,麻烦了,再帮我去看看吧……”
龟公扭过脸,不看她,也不回答。
这时节生意冷清,红袖便去请示老鸨子,能不能自己去书斋看看。老鸨子正一心发愁天冷的生意,无心管她,没怎么想就同意了。
红袖便裹紧大衣,用围脖遮住脸,撑着伞,向书斋迤逦行去。雪依旧下个不停,鸿毛也似,在她周身簌簌飘落,偶尔起风,便绕着圆圈,像是在跟红袖打闹嬉戏。周围房屋顶上都是积雪。太冷了,街上人烟稀少,雪中只有她的一行脚印,很快也被落雪覆盖了。
她来到书斋,却看到大门紧闭,落雪簌簌。想来也是:这么冷的天气,谁还来买书?
红袖失落地叹口气,站在店门口踟蹰半晌,慢吞吞往地回走。雪依旧下个不停,走到一条寂缈的街口时,她突然觉得有些熟悉,似乎自己曾经在月光下从这条街上奔跑过一样。她想起来,这就是陈麻子囚禁自己的地方。
陈麻子——红袖对这三个字的感情很复杂。她痛恨陈麻子对自己命运的迫害,冷酷地把自己买到青楼。但另一方面,她不得不承认,如果不是陈麻子,自己的命运会更加孤苦一些,在清贫的生活里,寻一个根本不爱的人嫁了,可能是一个屠夫,也可能是土里刨食大字不识的农民。她说不上这两种命运谁好谁坏,但随着年月慢慢增长,她对陈麻子刻苦的仇恨也慢慢淡却。
在青楼里,她也听到过很多陈麻子的传闻——每当提及他时,红袖就会竖起耳朵,仔细倾听。前几年还不断有人见到陈麻子,看到他孜孜不倦地挣钱,什么活儿都干。但这半年见到他的人少了,有人说他已经挣得金山银山,离开这座小城。更多的人说,陈麻子已经死了,因为他像疯狗一样敛财,得罪了许多人。
红袖站在屋子前,犹豫良久,雪越下越大了,伞面上都积了一层雪。她终于伸手,推了推木门。出乎她的意料,这间木门居然没有上锁,一推便开,只是发出了些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音。
屋子里有些暗。她收了伞,把伞靠在门边,走了进去。
依旧是灰尘满地,残破的蛛丝在黑暗里晃动,一片寂静。红袖有些害怕,正准备离开,却看见了床 她记得,那个箱子里装了满满的书。
想了想,她摘下腰侧的琉璃挂坠,放在**。这是胡老板送给她的,具体价格她不清楚,但几十两银子是值的,够买了几箱子书了。然后她弯下腰,去拖床下的箱子。
“你要干什么?”身后传来幽幽话语。
红袖吓了一跳,险些摔倒,转过身,发现在墙角的黑暗中,躺着一个人。那人没有起身,只是艰难地伸着头。
“你是谁?”红袖惊魂甫定,随即联想到自己被囚禁的时候,陈麻子就喜欢躺在屋子的这个角落里睡觉,“你是……陈麻子?”
“原来是你啊……”地上的陈麻子发出嘶哑笑声,慢慢把伸着的脑袋放平,好半天才说,“我以为你不会再回这里了呢。”
红袖听出他声音里的虚弱,问:“你生病了?”
“咳咳……不打紧。”
“还不打紧?你都起不来了。”
“我说没事就没事。你是来偷我的书的吗?”
“没有!”红袖指了指**的琉璃吊坠,“我是在买书。这个吊坠能卖几十两银子,足够买这些书了。”
“嘿嘿,现在你出息了啊,出手就是几十两银子,但……咳咳,不卖,这些书多少钱都不卖。你走吧。”
红袖站在屋子中间,想了想,最终还是把吊坠拿起来,准备走出去。
“等等……”陈麻子突然抬起头,看着她,一双眼睛沉在暗黑中,“你能……咳咳,你能,给我念一段书吗?”
红袖一愣,想起三年前给他念书的情景,心中一叹,点点头。她从箱子里抽了一本书,走到窗子下,借着天光,轻声念诵那泛黄古卷上的文字。
小小的屋子里,红袖的声音如同水面涟漪,轻轻**漾出来,撞到陈旧的墙壁,又继续回**。一层一层,不绝于耳。
陈麻子初时睁大眼睛听着,不久后便感到一种久违的睡意,眼皮越来越沉。黑暗向他敞开了怀抱,他全身心地沉进去。
红袖念完一个章节,才发现陈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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