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56章 无畏擒龙(61)(5 / 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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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色的液珠,是守忆人的灵气。

当天下午,红泥坳的人都动了起来。男人们扛着野菊根往黑风口挖沟,女人们在沟里铺金色的泥,孩子们则往泥里撒青铜末,是从家里的旧铜器上刮的。货郎的儿子带着几个年轻人往选矿厂跑,他们抬着块三足鸟铜镜,是用聚谷仓的青铜熔的,镜背面刻着“铜魂有灵,毁之必报”,想把镜子挂在厂门口,让他们看看红泥坳的铜器在哭。

选矿厂的老板是个胖男人,正指挥工人往卡车里装铜矿,看见货郎的儿子举着铜镜冲过来,骂了句脏话就想推他。可他的手刚碰到铜镜,就像被烙铁烫了似的缩回,掌心立刻起了串水泡,泡里全是黑色的汁液,像被化铜水浇过。“哪来的野小子!”他抄起根铁棍要砸铜镜,却看见镜里映出个巨大的黑洞,无数青铜谷粒从洞里涌出来,往他嘴里钻,吓得他瘫在地上直哆嗦。

“这镜子里有聚谷仓的魂,”货郎的儿子把铜镜往地上一竖,镜里的黑洞突然扩大,映出选矿厂的废水池,池底沉着无数铜器的残骸,上面爬满了守仓人的影子,“你们再排废水,这些魂就会顺着管道爬进你们家,让你们也尝尝被铜蚀的滋味。”他往镜面上撒了把野菊根泥,镜面立刻腾起绿色的烟,烟里的三足鸟影子扑向那些工人,吓得他们扔下工具就跑。

等穿工装的老人带着人赶到时,胖老板已经签了保证书,说三天内拆了选矿厂,还红泥坳一条干净的河。老人把铜镜挂在废水池的墙上,镜里的黑洞慢慢缩小,露出红泥坳的野菊花海,守仓人的影子在花海中笑,手里举着青铜谷粒,谷粒上的字变成了“谢”。

回黑风口的路上,货郎的儿子发现山涧的水变清了,水底的黑色碎屑变成了金色的粉末,像被野菊根泥净化过。沟里的金色泥已经长出了野菊苗,苗尖缠着银白色的丝状物,顺着铜脉往聚谷仓爬,所过之处,被污染的铜器都在慢慢恢复原样:鹰嘴崖的暖手炉重新变得光滑,落雁坡的铜铃铛又能发出响声,望月坪的铜星盘上,北斗七星的印记重新亮了起来。

七个土包前的绿烟散了,嵌在石碑上的青铜镜残片映出片晴空,里面有七个守仓人在放风筝,风筝是野菊形状的,线是用铜链做的,一直连到红泥坳的方向。货郎的儿子往碑前的火堆里添了把新采的野菊,烧起来的烟变成只巨大的三足鸟,翅膀上驮着守仓人的影子,往红泥坳飞去,像要去铜铺做客。

清明那天,红泥坳的人在山涧旁立了块新碑,碑上刻着“铜脉守护者”,在的孩子,连王瞎子和瘦猴的名字也刻在了角落,旁边画着朵小小的野菊,像给他们个改过的机会。穿工装的老人把选矿厂老板送来的赔偿款换成了野菊籽,撒在七处祭坛的铜脉旁,“让野菊替咱看着,以后谁也不能再伤铜魂。”

货郎的儿子在铜铺学打铜器时,总爱往铜料里掺点野菊根粉,说这样打出来的铜器能自己解毒。有天他打了面铜镜,镜面刚磨亮,就映出个穿西晋长袍的人影,正在教他怎么在镜背刻野菊纹,刻到第七片花瓣时,人影突然笑了,化作片铜屑,钻进镜面里,从此那面镜子照出来的人,眼角都会带点野菊的黄,像沾了红泥坳的阳光。

山涧的水又变清了,水底的鹅卵石上长满了铜绿色的苔藓,摸上去滑溜溜的,像裹了层野菊蜜。孩子们在涧边摸鱼,鱼鳞片上都带着淡淡的青铜色,捞上来养在盆里,会吐出些细小的铜珠,珠里能看到守仓人的笑脸。穿工装的老人坐在涧边钓鱼,鱼钩是用聚谷仓的青铜丝做的,钓上来的鱼,嘴里都衔着片野菊瓣,像在给老人送礼物。

夜里的红泥坳,铜器常常自己响起来。铜铺的铜铃会“叮叮”地唱,水电站的铜管道会“哗啦啦”地和,鹰嘴崖的暖手炉则发出“呼呼”的轻响,像在给守忆人讲故事。货郎的儿子躺在铜铺的阁楼里,听着这些声音总睡不着,他知道这是铜魂在道谢,谢红泥坳的人守住了他们的家,谢野菊的根,把铜脉和人心,紧紧连在了一起。

雨又落在红泥坳时,货郎的儿子举着那面刻满野菊的铜镜往黑风口跑,想让守仓人也照照红泥坳的新模样。镜里映着七处祭坛的铜器在发光,映着镇魂碑的藤蔓在开花,映着穿工装的老人在教孩子们辨认铜脉的走向——最后,镜里映出个小小的影子,是他自己,正往聚谷仓的方向跑,手里的铜镜晃啊晃,把雨丝都晃成了金色,像条永远走不完的路,路上长满了会开花的铜链和野菊。

处暑的日头把红泥坳的土路晒得发软,货郎的儿子推着独轮车往黑风口送新铸的铜器,车斗里的三足鸟铜镜被晒得发烫,镜面映出的野菊花海突然扭曲,像被什么东西搅了搅。他猛踩刹车,车斗在土路上划出半尺长的印子,印子里渗出些铜绿色的液珠,珠里浮着个模糊的人影,穿着件褪色的蓝布衫,手里举着把洛阳铲,铲头沾着新鲜的红泥。

“是老铜匠?”他揉了揉眼睛,再看时液珠已经渗进土里,只留下个三足鸟形状的湿痕。独轮车的铜轴突然“咯吱”响,轴心里钻出些银白色的丝,缠上他的手腕,丝上的纹路是串数字——1987.08.15,是老铜匠爹当年失踪的日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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