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3章 龙袍追着新帝跑(1 / 3)

加入书签

嘉佑八年春,汴梁皇宫的朱漆大门还没来得及换春联,福宁殿里的药味就飘到了廊下。内侍省都知任守忠攥着汗湿的帕子,脚步踉跄地往东宫跑——宋仁宗赵祯刚咽了气,眼下最急的是把皇子赵曙请进宫,可谁都知道,这位未来的天子,打从被立为皇子那天起,就没舒坦过一天。

东宫的偏院栽着几株老梅,花瓣落了满地。赵曙正蹲在石阶上,给一只瘸腿的流浪猫喂碎肉,青布袍的袖口沾着泥。任守忠冲进来时,他手里的肉碗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猫受惊窜进了花丛。

“殿下!陛下……陛下宾天了!”任守忠的声音发颤,扑通跪在地上,“满朝文武都在大殿等着,您快随老奴进宫!”

赵曙往后缩了缩,后背抵着梅树的树干,树皮硌得他肩胛骨发疼。他张了张嘴,却没说出话,只是一个劲地摇头,双手攥着袍角,指节泛白。任守忠急得直跺脚,伸手要拉他,却被赵曙猛地推开——这位皇子竟转身往院墙跑,鞋底子踩得花瓣乱飞,像只慌了神的兔子。

“拦住殿下!”任守忠大喊。守在院门口的两个侍卫赶紧扑上去,一个拽胳膊,一个抱腰,才把赵曙按在地上。他挣扎着,喉咙里发出呜咽声,额角撞在石阶上,渗出血珠。任守忠跑过去,掏出帕子按住他的伤口,声音软了些:“殿下,这是天命,您躲不过的!”

宫里的仪仗已经在东宫门外排开,明黄色的龙旗被风吹得猎猎响。赵曙被两个侍卫架着往前走,脚底下像灌了铅,每走一步都要踉跄一下。路过御花园时,他看见几个宫女蹲在湖边喂鱼,手里的鱼食撒在水面,激起一圈圈涟漪——他忽然想起去年秋天,仁宗陛下还带着他在这里钓鱼,陛下说:“曙儿,这江山看着大,其实就像这池子,得慢慢养,仔细护。”可现在,这池子要交到他手里了,他怕自己护不住。

到了福宁殿外,韩琦、欧阳修几个大臣正站在台阶上等着。看见赵曙被架着过来,韩琦赶紧上前,伸手想扶他,却被赵曙甩开。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皇子,此刻竟像疯了般往殿外冲,嘴里喊着:“我不当皇帝!我要给陛下守丧!”

韩琦皱了皱眉,冲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。两个侍卫立刻上前,死死按住赵曙的肩膀。欧阳修捧着明黄色的龙袍走过来,展开时,金线绣的龙纹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。“殿下,”欧阳修的声音沉得像铁块,“陛下遗诏在此,您若执意不从,便是抗旨,便是负了天下百姓!”

赵曙的眼泪“唰”地流下来,却还是摇头。韩琦没再说话,直接抓起龙袍的领口,往赵曙身上套。龙袍又宽又大,套在他瘦小的身上,像件不合身的戏服。他挣扎着,袖子扫过旁边的香炉,香灰撒了一地,落在龙袍的下摆上,黑一块白一块。

“陛下!”韩琦忽然跪倒在地,声音带着颤,“老臣恳请殿下登基,若殿下再拒,老臣便跪死在这里!”满朝文武跟着齐刷刷跪倒,甲胄碰撞声、袍角摩擦声混在一起,震得殿外的铜铃嗡嗡响。赵曙看着满地的大臣,看着韩琦花白的头发,看着那件沾了香灰的龙袍,终于不再挣扎,只是瘫在侍卫怀里,大口喘着气。

登基大典定在三日后,可赵曙却在第二天清晨,把韩琦和欧阳修召到了偏殿。他穿着件素色的孝服,眼窝深陷,眼下的乌青像涂了墨。“韩相公,欧阳学士,”他的声音沙哑,“朕想为陛下守丧三年,这三年里,朝政就劳烦诸位大臣代理。”

韩琦手里的茶碗“当”地撞在桌角,茶水洒了满桌。“陛下!”他猛地站起身,袍角扫过凳腿,“守丧尽孝是本分,可朝政不能一日无君!如今西北边境不稳,江南又闹水灾,若没有陛下主持大局,天下要乱的!”

欧阳修也跟着起身,手里的奏折抖得厉害:“陛下,您还记得仁宗陛下当年立您为皇子时说的话吗?他说‘曙儿,将来要替朕护着这天下’,您怎能现在撒手不管?”

赵曙低下头,手指抠着孝服的衣角,布料被抠得起了毛。“可朕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里带着哭腔,“朕怕做不好,怕负了陛下,怕负了百姓。”

偏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,皇后高滔滔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。她穿着件青色的襦裙,鬓边插着支素银簪,把药碗放在赵曙面前:“陛下,这是太医院熬的安神汤,您喝了吧。”她转身看向韩琦和欧阳修,语气平静却坚定:“两位大人放心,陛下只是一时心绪不宁,哀家会劝他的。”

韩琦和欧阳修对视一眼,躬身退了出去。殿里只剩下赵曙和高滔滔,她坐在他身边,拿起汤匙,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,递到他嘴边:“陛下,臣妾知道您怕,可这天下不是您一个人的,有臣妾陪着您,有韩相公、欧阳学士帮着您,您不用怕。”

赵曙张嘴喝了口药,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传到喉咙。他看着高滔滔,想起当年在濮王府,她第一次见他时,也是这样拿着汤匙,喂他喝治咳嗽的汤药。那时候他还是个不起眼的王子,她是曹皇后的外甥女,两人坐在院子里的槐树下,她给他讲宫里的趣事,讲仁宗陛下如何体恤百姓。

“臣妾昨天去了御膳房,”高滔滔放下药碗,拿起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,“老厨娘说,仁宗陛下每次吃粥

↑返回顶部↑

书页/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