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卷弟5章七七和亲人5(1 / 2)
---七七和大姐的感情,像一条从童年一直淌到白头的河,源头是炮火里的一碗热粥,如今是白间的一根红头绳。
1
七七小时候最怕打雷。
夏天的雷一滚,她就钻进大姐的被窝。
大姐那时也还是个半大姑娘,却像个小母亲,把七七的脚揣在自己怀里暖着,一只手捂住她的耳朵,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慢慢拍她后背:“不怕,雷是老天爷在搬桌子,搬完就安静。”
七七就在那掌心的温度里睡过去,梦里全是安稳的柴火味。
2
逃难那年,大姐牵着老草驴,驴背上一边是包袱,一边是七七。
山路上,七七高烧,脸烫得像炭。
大姐把唯一的棉被撕下一角,蘸着山泉水给她擦身子。
半夜,敌机又在远处投照明弹,白光一闪一闪,七七被吓醒,哭着要娘。
大姐就把她搂在怀里,把自己的脸贴过去,让七七摸——“娘没在这里,可大姐的脸是不是跟娘一样糙?你摸得出,就不怕了。”
七七摸着那层被风吹裂的茧,果然安静了。
后来她说,大姐的脸就是她的“第二个娘”
。
3
日子稍稳,大姐出嫁。
那天,七七才十三,死死拽着大姐的衣角,哭得比娘还厉害。
大姐穿着借来的红布衫,蹲下来给她擦鼻涕:“傻丫头,哭啥?我嫁到前村,又不是天边。
明儿一早,你还听得见我吆喝猪呢。”
第二天一早,七七真就听见大姐在隔着一条河喊:“猪——食咯——”
她鞋都没穿好就冲出去,看见大姐在河对岸冲她挥手,袖口还沾着灶灰。
那一刻,七七忽然明白:大姐把“家”
嫁出去了,但把“牵挂”
留在原处。
4
再后来,七七的丈夫出事,家里穷得揭不开锅。
大姐每天夜里偷偷过来,把一包热乎乎的玉米饼子塞给她,再把自己家攒的鸡蛋一个个码在缸里。
七七抹着泪说:“姐,你家也不富裕。”
大姐一瞪眼:“别废话!
你吃了,我夜里睡得香。
你饿一夜,我瞪眼到天亮。”
那几年,七七的灶台从没断过火,大姐家的鸡却瘦得打晃。
5
有一年,大姐病重,医生说得去省城。
七七把陪嫁的银镯子卖了,又连夜把自家半大的猪捆上拖拉机——那是她唯一能换钱的东西。
丈夫劝她:“你留个后路。”
七七说:“大姐就是我的后路。”
手术那天,七七蹲在手术室外,把大姐的手包在自己两手中间,像小时候大姐捂她耳朵那样,一遍遍说:“不怕,咱们小时候那么难的雷都躲过来了,这回就是搬个小板凳。”
大姐醒来第一句话是:“镯子没了?”
七七笑出眼泪:“镯子在你命里。”
6
如今,大姐七十六,七七五十四。
大姐的牙掉得只剩门牙两颗,却还是喜欢把酸枣核咬开,抠里面的仁给七七吃。
七七呢,学会了刷手机,每到傍晚,就和大姐开视频,把手机镜头对着夕阳:“姐,你看,今天的太阳像不像那年逃难时照在驴背上的?”
大姐在那头咧着嘴笑,露出两颗孤零零的门牙,像两个守了一辈子的小卫兵。
7
去年冬天,大姐摔了一跤,住到七七家。
晚上,姐妹俩挤一个炕,七七摸到大姐脚上的老茧,心疼得直抽气。
大姐却笑:“别哼唧,茧厚,才走得远。”
七七把脸埋进大姐的肩窝,声音闷得像小时候的雷:“姐,下辈子咱还做姐妹,换我当你大姐,我给你捂耳朵。”
大姐拍着她的背,像拍一个五岁的小丫头:“行,下辈子我还给你咬酸枣仁。”
炉火映着她们的白,一粗一细两根白辫子搭在枕上,像两条终于游到同一片岸边的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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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七的大姐,大名叫杨爱田,村里人却只管她叫“大姐”
。
她今年七十六,身板还硬朗,坐在自家门槛上剥青豆,豆粒儿落进搪瓷盆,叮叮当当像下雨。
七七是老幺,比她小整整两轮。
小时候,家里穷得只剩一口铁锅、一张炕,父母却一口气生了七个闺女。
大姐十四岁那年,日本飞机第一次掠过房山,母亲把房契、地契塞进她怀里,说:“姐儿,往后这家就指望你了。”
那天夜里,她牵着一头老草驴,驴背上驮着俩妹妹、一个弟弟,母亲在前面拽缰绳,一家五口踩着冰碴子往西山里逃。
炮火把天映得通红,她耳朵嗡嗡响,只听见驴蹄子“咯哒咯哒”
,像敲在她心口上。
半道上,八十岁的邻家爷爷刚探出头,就被流弹掀翻在地。
大姐把弟弟搂得更紧,心里却奇异地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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