笫139章七七和丈夫89(2 / 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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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都是一推开门就有人问“你怎么才回来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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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都是一坐下就有东西要收拾、要清洗、要赔笑;
——都是油烟味、漂白水味、猫罐头味、自己梢里散不开的馊味。
饭店是八小时的家,家是八小时的饭店。
在饭店,她端着盘子穿梭,像端着一盘盘自己的碎片;
在家,她端着洗衣盆去阳台,像端着一盘盘还没凉透的剩菜。
可七七还是得死扛。
因为炅魂碎得再小,也总有一张碎片上还写着她的名字;
肉身压得再扁,也总有一根骨头还撑着她的下巴,让她能对着镜子说:“没事,明天红烧鲫鱼特价,38块,能卖二十条。”
她对着镜子笑,嘴唇上的痂又裂开了,血珠渗出来,咸咸的。
她舔掉,像舔掉一句没说出口的“救我”
。
然后关灯,上床,把自己折成很小很小的一团——
像一把收拢的伞,像一颗包紧的饺子,像一张被攥皱又被重新摊开的纸币。
明天早十。
闹钟设在九点。
她还有七个小时,把炅魂和肉身重新缝在一起,
用劣质缝线、用饭店的打包盒、用合租屋摇摇欲坠的晾衣绳——
缝得歪歪扭扭,缝得血迹斑斑,
但总归能再抗一天。
七七坐在夜班公交的最后一排,车窗外的路灯像一串被掐灭的烟头,一明一暗地掠过她的脸。
手机屏幕还停在儿子小学毕业照上:孩子穿着不合身的白衬衫,笑得牙肉都露出来,眼睛亮得仿佛不知道世间有“求不得”
三个字。
她盯着那张笑脸,心口像被钝刀慢慢锯——那孩子如今高一了,却仍旧“不谙世事”
,而所有“世事”
的毒,都是她亲手一勺一勺喂给他的。
她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夏天,自己刚被饭店降为小时工,工资少了三分之一。
儿子拿着重点中学录取通知书跑回家,说:“妈,学校让先交一万二赞助费。”
她那天夜里把银行卡里的数字数了四遍,又把支付宝、微信零钱翻了个底朝天,还是差三千。
她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,听着隔壁合租情侣吵架摔碗的声音,忽然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按在砧板上的鱼,鳃还在动,但鳞片已经被刮得干干净净。
第二天,她对儿子说:“咱们去念那所民办普高吧,离家近,学费低。”
话说得轻飘,像在说“今晚吃面”
。
儿子怔了怔,点点头,把那张重点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折成一架纸飞机,从七楼阳台飞出去。
飞机在风里打了个旋,落在对面工地裸露的钢筋上,被太阳晒得惨白。
七七站在阳台上,看着那架飞机,仿佛看见儿子的前途也被挂在了那里——高悬、晃荡、随时会掉下来扎穿什么。
后来,那所民办普高里到处都是手机外放的声音、厕所里偷偷抽烟的味道、老师在讲台上念ppt的敷衍。
儿子第一次月考数学考了38分,回家连书包都没放,先钻进厨房帮她择菜。
七七说:“没事,慢慢来。”
儿子却抬头问:“妈,我是不是本来可以去更好的地方?”
那一刻,七七手里的芹菜被她掐断成一截一截,像掐断自己还能辩解的退路。
她越来越不敢和儿子对视。
孩子眼里的光还在,却开始掺杂疑惑——不是那种青春期“世界为什么不理解我”
的疑惑,而是“妈妈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”
的疑惑。
那疑惑像一根倒刺,扎在每一次“妈,我想报个竞赛班”
的欲言又止里;扎在每一次“同学都去研学旅行了”
的羡慕里;扎在每一次他放学路过重点高中围墙,垫脚往里张望的侧影里。
七七试过补偿。
她凌晨四点去批市场抢最便宜的排骨,炖汤给儿子带到学校;她偷偷在二手平台卖掉自己唯一呢子大衣,给儿子买一台二手的平板电脑;她甚至去求了班主任,问能不能让儿子坐前排——班主任喝着奶茶,眼皮都没抬:“前排要留给能考一本的苗子。”
那一刻,七七忽然明白,自己所有的“死扛”
在别人的评价体系里,不过是“不自量力”
。
夜里,儿子睡了。
她轻轻推开房门,床头的小台灯还亮着,灯下摊着一本竞赛题集,封面写着“清华出版社”
。
书页空白处,儿子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:“如果我当初……”
后面被橡皮擦得起了毛,像一块永远补不平的疤。
七七站在门口,忽然想起儿子五岁那年,烧到39度,她抱着他去医院,雪天打不到车,她就一路小跑,跑丢了半只鞋。
那时她觉得自己是儿子的山,如今山塌了,碎石全砸在孩子脚背上。
公交一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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