笫133七七和丈夫83(2 / 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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爷爷咳得急了,他便把后背悄悄递过去,让那只枯瘦的手抓住自己肩胛——像抓住一根结实又年轻的拐杖。
咳嗽间隙,阿斗含糊地说:“回屋去,露水凉。”
孩子嘴上应着,脚却像生了根,直到确认老人喘得匀了,才一步三回头地去灶间。
灶膛里,松柴噼啪。
七七掀开木盖,水汽轰地涌上来,湿了她花白的刘海。
微妙把磨好的豆浆滤进锅,又搬来小凳子站上去,木勺在他手里比长枪还稳。
豆浆翻第一个滚时,他撒进一勺白糖;第二个滚时,他舀起一勺先吹凉,再递到奶奶唇边:“您尝尝,够不够甜?”
七七抿了一口,笑着点头,却用袖角偷偷按了按眼角。
饭后,他要走五里山路去镇上念书。
书包里除了课本,还装着早上新蒸的紫薯——那是给同桌小满带的,小满爸妈都在外打工,胃不好。
出门前,他把昨夜写完的作业本摊在桌上,最上面一张用铅笔描了一行小楷:
“今日事:
1给爷爷捶背两百下
2替奶奶把柴劈好
3把晾衣绳上七七的围裙收进柜——南风大,怕吹跑”
那行字旁边,还画了一颗歪歪扭扭的爱心,像刚结的石榴,青得亮。
傍晚回家,他总要在村口的歪脖子老槐树下停一停,把书包倒挂在最低的枝桠上,然后弯腰钻进灌木丛——那里藏着一窝流浪猫。
他把自己午饭剩下的半块鱼干掰得碎碎的,撒在石板上,嘴里出轻柔的“嘚嘚”
声。
猫儿们围过来,尾巴扫过他的脚踝,像给他系上一圈柔软的铃铛。
回到家,夕阳正把院子涂成蜜糖色。
七七坐在门槛上纳鞋底,阿斗倚着石榴树打盹。
微妙先轻手轻脚地把晾衣绳上的围裙收下,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块;再拿起比自己还高的竹扫帚,把落叶拢成一堆。
扫完地,他搬来小木墩,坐到爷爷身后,两只小拳头一上一下,敲在老人僵硬的肩胛上。
阿斗半眯着眼,嘴里含糊地哼着旧时的军歌,调子被孩子的拳头打得七零八落,却落进风里,成了最动听的节拍。
夜里,星星刚睡起来,微妙就把奶奶的洗脚水端到石榴树下。
白日晒了一天的井水还留着太阳的温度,他把七七的脚按进盆里,小手掬起水,顺着那些凸起的青筋慢慢淋。
泡到水微凉,他又去添了一瓢热的;末了,用干毛巾把每一根脚趾缝都擦得干爽。
七七摸着他的旋儿,轻声说:“歇吧,明儿还要早起。”
孩子摇摇头,从兜里掏出两颗今天老师奖励的糖,一颗剥开塞进奶奶嘴里,一颗包起来留着给阿斗:“爷爷嗓子眼儿苦,夜里咳起来含一颗,能睡个囫囵觉。”
月光洗过屋檐,照在那一小截晾衣绳上,空空的,却像挂满了看不见的温柔。
风从门缝钻进来,掀动桌上那张作业纸,铅笔写的“今日事”
后面,孩子又添了一行新的小字:
“4让奶奶和爷爷,今晚都做甜甜的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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