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o14章 七七和丈夫64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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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能不能舔到鼻尖?”

这个荒谬的指令让七七突然想笑,但一笑胸口就抽疼。

她试着伸舌头,尝到一点铁锈味——可能是刚才咬破了口腔内壁。

“舔不到……”

她喘了口气,“囡囡,你慢点开……”

“来不及了妈!”

女儿带着哭腔喊,紧接着是一声急促的喇叭,“我看到您说的红色办公楼了!

再坚持三十秒!”

救护车的鸣笛这时也近了,和电话里女儿的喘息声奇妙地重叠在一起。

七七望着天,现刚才还刺眼的太阳被云遮住了,光线变得像浸了水的宣纸。

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到太阳穴,分不清是汗还是别的什么。

“妈您别闭眼!”

女儿的声音炸雷似的响起来,“我数到三就下车——一、二——”

最后一个数字被真实的摔门声截断。

七七转过僵硬的脖子,看见女儿穿着医院的薄荷绿刷手服,像一颗炮弹冲过花坛,高跟鞋掉了一只也不管。

她手里高举着工作证,对追赶的保安喊:“急诊通道!

我妈——”

那一刻,七七突然觉得,原来“害怕”

也是有力量的。

它能让一个小时候打针都哭的小姑娘,变成此刻劈开所有阻碍向她跑来的大人。

七七望着女儿朝自己奔来的身影,眼眶一阵潮。

那抹薄荷绿在炽白的日头底下像一汪刚化开的春水,晃得她眼睛酸。

她忽然想起二十多年前,也是这样的夏天——女儿刚学会走路,一颠一颠扑进她怀里,小脑袋撞在她下巴上,疼得她直抽气,却笑得比谁都响。

如今角色对调,女儿踩着掉了一只高跟鞋的步子,跑得比记忆里那团小肉球还要跌跌撞撞,却同样不管不顾地冲她张开手臂。

“妈!

我来了!”

声音隔着十来米就炸开在空气里,带着哭腔,却硬是被她掐出一股子“凶巴巴”

的劲儿。

七七太熟悉这股劲儿了——小时候女儿烧四十度,死攥着她衣角不许她走,嗓子烧得冒烟还要犟:“我才不怕打针!”

;青春期跟她吵架,摔门之前总要恶狠狠补一句:“谁要你管!”

可半夜又偷偷把熬好的姜汤放在她床头。

刀子嘴,豆腐心,连关心都要裹着一层辣椒面,生怕被人看见里面的甜。

救护车的后门“哐”

地被拉开,随车医生跳下来。

女儿却先一步扑到长椅边,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,疼得她“嘶”

了一声,却只顾伸手去摸七七的脉搏。

指尖冰凉,抖得像风里的树叶,可声音还是硬的:“让你别乱跑!

这么大太阳,中暑了怎么办?”

说着就去解七七领口第一颗扣子,动作轻得像在拆炸弹。

七七想笑,眼泪却先滚下来。

她抬手想给女儿擦汗,结果一抬胳膊,胸口又是一阵抽疼。

女儿立刻按住她:“别动!”

转头朝医生喊:“她左胸放射性疼痛,伴冷汗,舌下含服硝酸甘油了吗?”

七七怔住——这串专业术语从女儿嘴里蹦出来,像一粒粒滚圆的珍珠,砸得她心口烫。

她想起女儿刚实习那年,回家背书背到哭,把解剖图贴在冰箱门上,一边切菜一边背“胸骨角平对第二肋”

那时她还笑女儿“走火入魔”

,如今那些深夜的灯影,全化成了此刻女儿眉宇间的镇定。

护士推来担架床,女儿弯腰要抱她。

七七下意识摇头:“妈自己……”

“闭嘴!”

女儿凶巴巴地吼了一嗓子,尾音却打着颤。

她小心翼翼把七七托起来,像托着一片羽毛,手臂却在抖。

躺上担架的瞬间,七七摸到女儿腕骨凸起的棱角——瘦了多少啊?为了给科室排班,为了攒年假陪她体检,这孩子熬出了青黑的眼圈。

救护车门关上前,女儿突然俯身,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。

短短一秒,像小时候她哄做噩梦的女儿那样,轻轻蹭了蹭。

没有“我爱你”

,没有“别怕”

,只有一句硬邦邦的:“到了医院先抽血,不许耍赖。”

可七七看见了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,看见了她咬得白的下唇,看见了她攥着担架栏杆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。

那里面全是疼,全是爱,全是小时候她给女儿织的围巾、熬的梨汤、缝的纽扣,如今一股脑全还回来了,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口,却比任何止疼药都管用。

车子启动的颠簸里,七七伸手勾了勾女儿的手指。

女儿立刻反握住她,掌心全是汗,却暖得惊人。

七七在晃动的白光里眯起眼,忽然想起自己妈临终前说的话:“闺女,别怕老,别怕病,你养大的小棉袄,到头来是给你遮风挡雨的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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