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o3章 七七和丈夫43(1 / 3)
七七和儿子正挤在闷热的后厨,汗珠子顺着下巴滴进围裙的褶皱里。
油锅还在“滋啦”
作响,她手里的炒勺却忽然一抖——大伯哥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。
“妈脑梗了!
救护车刚走!”
电话那头声音劈叉,像钝刀划在铁锅上,震得她耳膜麻。
炒勺“咣当”
掉进锅里,热油溅在手背上,红了一片。
十二岁的儿子攥着抹布愣在原地,脸上还沾着葱花末。
七七的围裙带子突然勒得喘不上气,她扯开领口,听见自己喉咙里出类似漏风风箱的“嗬嗬”
声。
“关火……”
她嗓子眼挤出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“把……把煤气关了……”
儿子踮脚去拧阀门,手抖得转了三圈才对准。
七七已经拽下沾满油渍的围裙,那布料在她手里绞成麻花,指节泛着青白。
后厨的排风扇还在嗡嗡转,吹不散突然凝固的空气。
“妈……”
儿子带着哭腔,手里还攥着那把炒勺,勺柄上沾着半片焦黄的蒜末。
七七突然蹲下去抱住他,汗湿的额头抵着儿子同样汗湿的额头。
她闻到孩子头上的油烟味,混着廉价洗水的柠檬香。
后巷传来救护车远去的鸣笛,像钝锯子来回拉在神经上。
“不怕。”
她听见自己说,声音却飘在头顶三尺外,“我们……我们换件衣服就去。”
儿子点头时,有滴汗顺着他的睫毛砸在她手背上,烫得惊人。
七七蹲在满是油渍的地砖上,两只手还死死攥着儿子的肩膀,像是抓住一根随时会漂走的浮木。
她嗓子干,声音被油烟呛得飘:“怎么突然这么严重?昨天不是才……才去医院调血糖吗?”
她记得清清楚楚:前天傍晚,婆婆拎着市塑料袋进门,里面装着两斤特价排骨和一瓶“无蔗糖”
豆浆。
老太太还笑,说医生把降糖药换了,叮嘱她以后不能吃甜,连白米粥都只能喝半碗。
七七当时正在灶台边汆丸子,蒸汽把婆婆花白的刘海熏得湿漉漉的,她顺手替老人别到耳后,低声劝:“妈,要不明天我陪您再去查个餐后血糖?”
婆婆摆摆手,说医院人多,排队累,等周末让大伯哥开车送她去就行。
可现在——
“大伯哥电话里怎么说?”
七七把儿子往怀里拢了拢,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他校服领口。
孩子小声复述:“大伯伯说……说奶奶今早上喝豆浆,突然说看东西有重影,接着就、就歪在沙上……”
“豆浆?”
七七脑子里嗡的一声,像有人拿铁勺敲空锅,“她是不是又自己偷偷加了糖?!”
儿子摇头,眼泪把睫毛粘成一缕一缕:“不知道……大伯伯说救护车到的时候,奶奶半边身子已经不能动了,嘴角还流口水……”
七七猛地站起来,膝盖撞翻了一旁的塑料筐,西红柿滚了一地。
她想起上周婆婆偷偷往豆浆里兑蜂蜜,被自己逮个正着,老人还嘟囔:“就一小勺,能甜到哪去?”
当时她抢过杯子,把甜豆浆倒进水池,婆婆像做错事的小孩,搓着围裙角小声嘀咕:“嘴里苦,喝点甜的,心里舒服。”
“怪我……”
七七喉咙里滚出一句,声音哑得几乎不像自己,“我该死盯着的。”
儿子用袖子给她擦脸,袖子上的葱花末蹭到她嘴角,辛辣又苦涩。
后厨的灯泡忽然闪了两下,七七看见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,像被风吹皱的纸片,一抖一抖的,随时会碎。
灯泡又闪了一下,像垂死挣扎的萤火。
七七的影子在墙上晃得支离破碎,她整个人却还僵在原地。
儿子踮起脚,把那只沾满油渍与葱花的小手覆在她手背上,掌心滚烫。
“妈……”
他吸了吸鼻子,声音带着十二岁男孩特有的沙哑,却努力让尾音上扬,“奶奶会没事的。
真的。”
他另一只手笨拙地环住七七的后腰,像平日她抱他那样,把她往自己瘦小的怀里按。
汗水、油烟和少年人淡淡的奶腥味一下子涌进七七鼻腔,冲得她眼眶酸。
“你忘啦?”
儿子故意用袖口蹭掉她下巴上的泪,袖口立刻湿了一小片,“奶奶上回低血糖晕在菜市场,医生也说‘危险’,结果第二天就能拎着排骨爬五楼。
她可厉害了,比我还皮实。”
七七想笑,嘴角却抖得僵。
孩子继续道:“还有爸——爸在救护车上呢。
大伯哥说爸一直捏奶奶的手,奶奶就算说不出话,还眨眼睛回应他。
爸什么风浪没见过?去年咱家餐馆被投诉,爸不也三天就摆平了?”
他说得又轻又快,像在背诵一篇刚学会的课文,每个字都踩在鼓点上,生怕停顿半秒就会泄了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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