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1章 七七的忧愁31（3 / 3）

三层挑高的旋转楼梯是法式洋楼最骄傲的设计，此刻却成了她无法逾越的天堑。

鞋跟叩击大理石的清脆声响，像心脏在耳膜上敲打求救信号。

"

七姨！

"

清亮的女声穿透喧嚣。

瑶瑶穿着月白旗袍，髻上银步摇随着脚步轻颤，她突然出现在扶梯转角，素手稳稳托住七七的肘弯。

鞋跟重新咬合地面的瞬间，七七闻见少女间栀子花的清甜，比香槟塔顶层溢出的气泡酒更令人心醉。

更衣室的镜子映出两张截然不同的脸。

七七的烟熏妆在泪腺泛滥时晕成重彩油画，瑶瑶却用棉签蘸着生理盐水，将她的眼线细细描回凌厉的上挑弧度。

"

您看这婚纱照要重拍吗？"

少女忽然举起手机，屏幕上是她用修图软件补好的照片，连新娘丝间的碎光都处理得恰到好处。

七七的保时捷在雨夜泊进艺术学院的地下车库。

她踩着防水台短靴踏入雕塑系工作室时，瑶瑶正在为石膏像上最后一层肌理，沾满石膏粉的手腕比石膏像的颈线还要纤细。

"

米开朗基罗的助手不会用这种劣质石膏。

"

七七扯开风衣，从爱马仕包里抖出意大利进口材料，"

明天开始，你跟我学文物修复。

"

三年后，当瑶瑶戴着牛津大学的方帽在大英博物馆修复敦煌残卷时，仍然记得七七教她调配颜料的夜晚。

那些被时光侵蚀的壁画，在少女指尖重新焕生机，就像当年在旋转楼梯拐角，那个身着银灰晚礼服的中年女人，如何用体温焐热了她即将冻结的善意。

七七起阿斗仍然是经营小饭馆，吃最简单的饭，穿洗的白的工作服

晨雾尚未散尽时，七七已经推着三轮车碾过青石板路。

车轱辘碾碎薄霜，在菜市场铁栅栏上留下蜿蜒水痕。

她总在摊贩支起遮阳伞前赶到，这样挑拣的空心菜叶脉还凝着露水，老姜块根须上沾着湿润的泥。

白瓷碗里漂着的葱花突然散开，七七捏着笊篱的手顿了顿。

玻璃橱窗外，穿prada的年轻女孩正把牛油果沙拉装进可降解餐盒，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惊飞了檐角的麻雀。

她用围裙角擦了擦鼻尖沁出的汗珠，铸铁锅里雪菜肉丝面翻涌起奶白色的泡沫。

收银机吐出的热敏纸在抽屉里叠成小山，七七用订书机把它们订成册，钢笔尖在泛黄的账本上划出工整的数字。

墙角的收音机播着评弹，她忽然笑出声——上周那位穿西装的先生结账时，硬塞给她的是一张印着"

牛津大学"

字样的请柬。

暮色漫进店堂时，七七把最后一只红烧狮子头盛进保温盒。

工作服领口的酱渍在蒸腾的热气里若隐若现，像褪色的牡丹刺绣。

她用黄的橡皮筋扎紧头，玻璃门上的铜铃叮当作响，送外卖的电动车碾过暮色，尾灯在雨后的小巷里拖出流动的星河。

深夜打烊后，七七蹲在后厨数硬币。

墙角的樟木箱里，牛津大学的校徽压着瑶瑶寄来的明信片，上面用稚嫩的字体写着："

七姑，今天的藏经洞壁画里有和您红烧肉一个色号的朱砂。

"

她用指腹摩挲着泛黄的纸张，铸铁锅里残留的油脂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