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7章 所有拜帖,原封退回!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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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将一枚令箭推到李刺史面前。这是极大的权柄,也是极重的责任。

李刺史双手接过,神色肃然:“下官领命!”

交接的过程简洁而高效。没有多余的废话,每一个字都落在实处。

姜淮将郓州的未来,连同那本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账册,一并交给了这位新任刺史。

....

又过了几日,姜淮的身体勉强能经受长途跋涉了。朝廷催促他回京养病的旨意也到了第三道。

启程这日,天色依旧灰蒙,但洪水已彻底退去,露出大片黑沉沉的淤泥和断壁残垣。残雪未消,点缀其间,更显凄清。

马车早已备好,周院使亲自搀扶着姜淮走出帐篷。

帐外,不知何时,竟已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人。

从新任的李刺史、王勇校尉、王涣佐吏,到那些面黄肌瘦、衣衫褴褛的灾民。

甚至还有不少从隔离区捡回一条命、相互搀扶着的人。

他们默默地跪在冰冷的泥地里,没有人说话,数千道目光无声地聚焦在那辆简陋的马车和那个瘦削的绯袍身影上。

姜淮脚步顿了一下。他看着眼前这片沉默的人群,看着那些曾经充满绝望、如今却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有感激,有敬畏,有悲伤,也有对新生活的茫然。

他没有说话,只是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,扫过这片他曾浴血奋战、九死一生的土地。

最终,他微微颔首,在周院使的搀扶下,艰难地登上了马车。

车帘垂下,隔绝了内外。

马车缓缓启动,骨碌碌的车轮声碾过泥泞的道路,异常清晰。

跪着的人群依旧沉默,只是许多人开始压抑不住地哭泣,额头深深抵在冰冷的泥地上。

马车驶过残破的田野,驶过正在清理废墟的工匠,驶过开始重新丈量田亩的小吏,驶过那些试图在淤泥中寻找任何可用之物的灾民……

车内,姜淮靠在车壁上,闭着双眼,面无表情。只有偶尔压抑不住的低咳,才泄露出一丝深藏的痛楚与疲惫。

车外,是正在艰难重生的土地,是无数生者与死者的故事。

他没有回头。

这条用鲜血、生命和无数艰难抉择换来的归途,寂静无声,却沉重得足以压垮任何人的脊梁。

只有怀中那本冰冷的账册,和袖中那封弹劾的奏章,提醒着他,这场战争,远未结束。京师的波谲云诡,或许比黄河的滔天洪水,更加凶险。

马车渐行渐远,最终化作官道尽头一个模糊的黑点,消失在地平线下。

身后,只有那片沉默的、饱受创伤的大地,以及无数道久久不愿起身的身影。

……

京师。

皇城巍峨,朱雀大街繁华依旧。酒肆茶楼喧嚣鼎沸,仿佛千里之外的黄河悲号、灾民哀泣从未发生过。

达官贵人的车驾辚辚而过,留下一地香风与尘埃。

姜淮的马车穿过熙攘的街市,并未引起太多注意。一个病弱归京的官员,在这冠盖云集的帝都,寻常得如同滴水入海。

然而,当他的车驾抵达官署门前时,那种无形的、冰冷的氛围瞬间包裹而来。

门前守卫的兵士眼神复杂,同僚官员见到他,远远便拱手行礼,姿态恭敬却透着疏离,脚步匆匆,仿佛生怕与他有多一秒的牵扯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和审视。

他回来了。带着一身病骨,一身风尘,更带着那本足以让无数人头落地的账册,和那封直指中枢的弹劾奏章。

他甫一踏入值房,甚至来不及拂去衣上尘土,各种拜帖、请柬便雪片般飞来。

有工部侍郎的,有户部尚书的,有都水监使的……皆是此次弹劾名单上或直接或间接关联的大员。

措辞谦卑,关切备至,字里行间却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冰冷的警告。

姜淮看都未看,只对管家吩咐了一句:“一概不见。所有拜帖,原封退回。”

老管家忧心忡忡地应下。

当夜,宫中有内侍悄然而至,并未宣旨,只口传了皇帝几句温言抚慰,赐下珍稀药材,并委婉提及黄河水患乃天灾难免,朝堂当以和为贵,共度时艰。

恩威并施,绵里藏针。

姜淮跪谢皇恩,面色平静无波。送走内侍,他望着那几盒价值千金的药材,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、冰冷的弧度。

........

次日,金銮殿内,百官依序退出,步履无声,唯有衣袂摩擦的窸窣声和轻微的环佩叮当。

御座上的皇帝并未立刻起身,而是目光沉静地看向留在殿中的一位大臣姜淮。

姜淮身着绯色官袍,虽经旅途劳顿和灾区风霜,面色微带憔悴,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。他手持玉笏,待众臣退尽,方稳步上前,深深一揖。

“陛下,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,却清晰沉稳,“臣,姜淮,奉旨巡察黄河水患归来,有本启奏。”

皇帝微微颔首,目光中带着询问与凝重:“姜爱卿辛苦了。黄河情势究竟如何?细细奏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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