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1章 启悱之间 夫子的教法(1 / 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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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曰:“不愤不启,不悱不,举一隅不以三隅反,则不复也。”

孔子在杏坛的晨课上,手持《周易》竹简,竹片边缘已被手指磨得光滑。

晨露沾湿了弟子们的蒲席,子路的佩剑斜靠在席边,剑柄的铜饰在晨光中亮。

他急不可耐地问:“‘潜龙勿用’是什么意思?”

孔子却不直接回答,转而问子贡:“你认为龙在渊中,鳞甲已具,爪牙已成,为何不飞?”

子贡沉吟着捻起竹简的编绳,绳结在指间转动:“或许是云雾未聚,雷雨未兴,时机未到?”

夫子再问颜回:“若龙已乘云气,御雷电,仍潜于渊,又是为何?”

颜回低头沉思,手指在膝上画着乾卦的爻象,忽然抬头,眼中闪过光亮:“是在等待应时而动,而非恃力妄为?”

孔子抚掌笑道:“回也能矣。”

《论语?述而》记载的“不愤不启,不悱不,举一隅不以三隅反,则不复也”

,正是这堂晨课的精髓。

“愤”

是心求通而未得的焦灼,像久旱的土地渴望甘霖;“悱”

是口欲言而未能的窘迫,如鲠在喉却难以名状;“启”

是适时的开导,似春风拂过冰封的河面;“”

是恰当的点拨,若星光照亮夜行的路径;“举一反三”

是触类旁通的迁移能力,如藤蔓攀援拓展生长的疆域。

这种教学智慧,不是知识的强行灌输,而是思维的自然唤醒,从孔门的杏坛到现代的课堂,始终是教育艺术的至高境界。

一、愤悱:思维觉醒的前奏

“愤”

在《说文解字》中为“懑也”

,从心,贲声,指心中像被火焰灼烧般的憋闷与渴望,如《论语?子罕》中颜渊“仰之弥高,钻之弥坚”

的执着——面对夫子的学问,越钻研越觉深邃,越仰望越感高远,这种“求通而未得”

的状态,正是典型的“愤”

孔子等待学生“愤”

而后启,因为只有当思维处于高度活跃的焦灼状态,开导才能直击要害。

就像医生针灸需找准“得气”

的瞬间,教育的“启”

也需等待思维“愤”

的节点,此时的点拨能让认知迅突破,如干旱的土地遇上甘霖,迅渗透吸收;若学生尚无“愤”

的状态,教师强行灌输,只会像把水倒在石板上,难以留存。

“悱”

是“口欲言而未能之貌”

(朱熹《论语集注》),从心,非声,指心中有所悟却如被薄膜包裹,无法清晰表达的窘迫。

《论语?先进》中子路“率尔而对”

的冒失,与“悱”

恰好相反——未经深思便脱口而出;而冉有“如其礼乐,以俟君子”

的含蓄,则带着“悱”

的意味:心中隐约觉得礼乐重要,却不知如何精准表述,只能以“等待君子”

委婉表达。

孔子等待“悱”

而后,因为语言是思维的外壳,当学生努力组织语言却不得其门时,稍加点拨便能让思维突破瓶颈,如浓雾中透出阳光,让模糊的认知变得清晰。

“愤”

与“悱”

是思维觉醒的两个阶段:“愤”

是内化的焦灼,如孕妇临盆前的阵痛,是新认知诞生前的酝酿;“悱”

是外化的窘迫,似婴儿学语时的咿呀,是思维试图突破语言边界的尝试。

二者共同构成启式教育的前提,缺一不可。

《礼记?学记》“君子之教,喻也:道而弗牵,强而弗抑,开而弗达”

,与孔子的“不愤不启,不悱不”

一脉相承,都强调等待学生主动思考的重要性。

就像农民等待作物成熟,教育者也需等待学生思维“愤悱”

的时刻——过早干预会催熟而失其味,过晚则会错失良机而致其腐,唯有适时方能收获思维的果实。

孔子对“愤悱”

状态的把握,精准如医者诊脉。

当子贡问“贫而无谄,富而无骄,何如”

时,孔子察觉他已有初步思考却未达深处(处于“悱”

的状态),便回应“未若贫而乐,富而好礼”

——不直接否定,而是提出更高境界,引更深层的思考,让子贡从“无谄无骄”

的被动约束,跃升至“乐贫好礼”

的主动追求。

当子夏问“‘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素以为绚兮’何谓也”

,孔子见他反复吟诵诗句,手指在竹简上摩挲“素”

字(处于“愤”

的状态),便答“绘事后素”

(绘画需先有洁白的底子),子夏立刻领悟“礼后乎”

(礼需以仁为基础),实现了从“愤”

到“悟”

的突破。

这种“等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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