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0集 冶铁的革新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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栎阳铁火

一、西来的匠师

栎阳城西的铁匠铺总飘着两股烟。

一股是老秦人的柴烟,混着渭水的湿气,在黥面汉子的汗味里打转转;另一股是铁器淬火时冒的青烟,带着股子生铁的腥气,直往人骨头缝里钻。

老匠人黑九爷抡着八斤重的铁锤,砸在烧红的铁坯上,火星溅在他油亮的羊皮袄上,烫出一个个黑窟窿。

“师父,您歇会儿。”

徒弟狗剩递过粗陶碗,碗沿结着层白碱。

黑九爷灌了口凉水,喉结滚动的声响比风箱还粗。

他瞅着案上歪歪扭扭的铁犁,犁尖歪得像条被踩过的蛇,“这破玩意儿,翻地时能把石头硌飞,去年李家庄的老三就被这犁豁了腿。”

正说着,街口传来马蹄声。

三个穿着魏式窄袖短打的汉子被兵卒引着走过,为的那人腰间挂着柄铜剑,剑鞘上錾着“梁”

字。

狗剩扒着门框直瞅:“师父,那不是前儿个左庶长府上来的魏人吗?听说要在城外开新铁坊。”

黑九爷往地上啐了口唾沫:“魏人?当年河西之战,就是他们的铁剑把咱老秦人的戈劈成了两截。”

他抡起锤子猛砸,铁坯在砧上出沉闷的哀鸣,“咱秦人的铁,就该用秦人的法子炼。”

这话传到左庶长府时,卫鞅正对着沙盘推演农具样式。

景监捧着新铸的秦剑进来,剑刃在烛火下泛着青白的光,却在触及沙盘边缘时崩了个小口。

“左庶长,您看这……”

卫鞅捏起那枚卷曲的铁屑,指腹被硌得生疼:“秦地铁矿藏在陈仓、频阳,比魏国的安邑铁矿还丰饶,可铸出的器物总比魏人差三成。

去年河西之战,秦军的戈矛碰到魏武卒的铁甲,断的总是咱们的。”

他推开窗,望着城外新建的铁坊,“我给魏王送了三车秦川的好玉,才换来这七位匠师。

他们的法子,得让全秦的铁匠都学会。”

二、水火相济

新铁坊立在栎阳城南的河滩上,七座高炉比黑九爷的铁匠铺高出半截,炉口镶着从魏国运来的耐火陶砖。

为的魏人匠师姓梁,据说祖上曾为魏文侯铸过剑。

开炉那天,梁匠师让人把木炭烧成白灰,又往铁矿里掺了些青灰色的石头。

“这是啥?”

黑九爷混在围观的铁匠里,见梁匠师用青铜勺舀起炉底的渣滓,那渣滓在冷水里凝成玻璃似的硬块,忍不住问。

梁匠师瞥了他一眼,操着生硬的秦语:“这是石胆,能把铁里的杂锈逼出来。

你们秦人光知道硬烧,铁水像块烂泥,咋能成好钢?”

黑九爷脸涨得通红。

他打铁五十年,祖上传下的法子就是猛烧猛砸,哪见过往铁矿里掺石头的?可当第一炉铁水浇出来时,他眼都直了——那铁水泛着亮银色,倒进泥范里时竟出嘶嘶的轻响,不像往常那样咕嘟冒泡。

三日后,新铁坊出了第一把犁。

梁匠师让人把犁尖架在青石上,黑九爷抡起锤子砸了三下,犁尖只微微颤,连个豁口都没出。

他再看自己铺子里的旧犁,同样的力道下去,早断成两截了。

“这铁……咋就这么硬?”

黑九爷摸着凉下来的犁尖,指腹能感觉到细密的纹路,不像老法子铸的铁那样坑坑洼洼。

梁匠师蹲下来,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炉子:“你们烧火用的是湿柴,烟大焰软;我们用的是干透的枣木炭,火硬得能熔金。

火候到了,铁水里的气全跑了,自然结实。”

他指着炉边的风箱,“还有这皮囊风箱,比你们的脚踏风箱鼓风足三倍,火能窜到三尺高。”

黑九爷没说话,默默数着梁匠师往炉里添炭的次数。

他现魏人添炭时总等炉火转青,不像秦人那样一有空就往炉里塞柴。

收工时,他看见狗剩偷偷捡了块魏人扔掉的铁渣,揣在怀里。

三、新旧之争

消息传回老铁匠铺,几个老匠人吵翻了天。

瘸腿的王铁匠啐道:“魏人那是妖法!

咱老秦人的铁,是靠锤子砸出来的,不是靠石头堆出来的!”

他亮出胳膊上的伤疤,“当年我爹给献公铸剑,一锤一锤砸了七七四十九天,那剑能劈断铜钱!”

黑九爷没接话。

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,想起去年秋收,邻居家的婆娘因为犁头断了,在地里哭了整整一上午。

他摸出狗剩捡的铁渣,在油灯下看了又看,那渣子脆得一掰就断,倒比自家铁铺里的铁锭干净。

第二天一早,黑九爷揣了两斤新磨的粟米,蹲在新铁坊外的槐树下。

梁匠师出来倒渣时,他把米袋子递过去:“俺想学制犁。”

梁匠师愣了愣,接过米袋子掂了掂:“你那徒弟,前天偷了我半袋石胆。”

黑九爷脸一热,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里面是块磨得亮的铜佩——那是他爹当年从战场上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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