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9章 癸亥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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吐出,都如同刑部正堂上那惊堂木的脆响,带着律法的冰冷与刑名的决断,不容丝毫转圜。

“臣郑善果,奉旨厘定甲子日大典刑名议程。所有流程环节、人犯名单、适用刑罚、场地布置、安保戒严,均已与卫王殿下、裴公、萧公及刑部、礼部、十二卫府相关衙门主官,历经数次密议,反复推敲,确保于国法有根本之据,于礼制无僭越之亏,于当前局势有最大之利!”

他首先以极其凝练的语言,强调了此番议程绝非儿戏,而是经过严密集体决策、符合程序正义的产物,随后才条理清晰地展开那血腥而残酷的具体内容:

“首件,太庙祭天。”

“时辰者,定于平旦,即卯时(05:00-07:00)。其地者,定于皇城太庙(朱雀门内,具体地址:皇城东南隅,依周礼‘左祖右社’之制)。主祭者,陛下若圣体允许,当亲自主祭,以全礼制;若陛下弗克亲临,则由皇太孙殿下代行,亦合法统。”

“核心之要,在于宣读祭天文。此文由庾令协同中书省饱学之士,以骈俪华章草就,需告祭昊天上帝及隋室列祖列宗,陈诉社稷危难、奸佞弑君、天下板荡之罪,最终阐明‘天命靡常,惟德是辅’之大义,颂扬卫王殿下擎天保驾、拯溺扶危之不世之功,郑重宣告隋祚已终,天命更易。此一节,乃是承天启运之基,法统转移之始,至关重要,不容有失。”

“护卫之事,由宿卫皇宫之左右卫府、左右武侯府派出绝对可靠之精锐,全程负责清场、警戒与仪仗,确保祭典过程绝无任何安全疏漏。”

“次件,城头刑典。”

郑善果的声音于此陡然转厉,一股森然的寒意随之弥漫开来,仿佛殿内的温度都骤然降低了几分。

“时辰者,定于隅中至日中,即巳时至午时(09:00-13:00)。其地者,定于城之北墙核心——景曜门城楼及两侧延伸之宽阔城墙之上。此地居高临下,正对泸水、灞水之间逆乱联军之主力和其中军帅旗,视野极为开阔,足以使城下敌军清晰目睹,收震慑群丑、寒其肝胆之奇效!”

“其议程之要,在于合并祭旗与明刑二者。祭旗,以宇文逆党等重要人犯之鲜血,衅涂新朝旌旗(‘隋’字大纛或新定旗号),赋予其杀伐之气;明刑,则于城墙之高处,公然处决江都弑君逆党,昭告天下叛臣之下场。”

“人犯与刑罚者,分作两步。”

“其一,从犯先行,以血衅旗。司马德戡、裴虔通、元礼、马文举、令狐行达等一百八十四名江都兵变从犯,以及赵德言、卢楚、元文都等城内擒获之首要从逆官员,共计三百零九人,于巳时三刻,由号令统一,集体处以腰斩之刑。使其鲜血染红旌旗之下土地,其尸身弃置城头示众,以儆效尤。”

“其二,元凶压轴,极刑显威。午时正,天色至阳,对元凶巨恶宇文化及、宇文智及、宇文士及三兄弟,施以‘点天灯’之极刑。刑前,需由监刑官当众高声宣读其罪,尤其明示对其父宇文述之追加惩处——发掘尸身、挫骨成灰、塑其铁像长跪于江都宫外,并痛斥宇文士及以驸马之亲而行枭獍之事的负恩之罪!”

“其三,挫骨扬灰,永绝后患。待三凶受刑,身躯焚尽,即收其焦黑残骨,与逆臣宇文述之骨灰混合一处,以铁臼彻底碾为齑粉,再由其罪囚家属或指定贱役,从城头扬撒于护城河中,使之永堕污浊,魂魄无依,万劫不复!”

“刑场掌控,由大理寺主理刑名执行,左右骁卫、左右屯卫负责城头全线戒严与秩序维持,御史台、谒者台等官员协同监视,以正视听。城头早已预设强弓硬弩、楯车滚木,严防敌军冷箭偷袭或小股部队趁乱突击。”

“末件,大殿禅位。”

“时辰者,定于日昳,即未时(13:00-15:00)。其地按制,于大兴宫主殿大兴殿举行。其主事之要,在于完成权力之平稳交替,法统之顺利延续。其程仪者,依汉魏以来禅让旧制,陛下亲奉传国玺绶,宣读禅位诏书;皇太孙殿下依古礼三辞三让,以显谦逊;最终,卫王殿下受玺,登临御座,接受文武百官朝贺;随即颁布新朝第一道诏书,宣布改元、大赦天下(唯十恶等罪在不赦之列,以彰新朝法度)。宿卫之责,由左右翊卫、左右御卫全面接管宫禁,三步一岗,五步一哨,确保禅位大典过程万无一失,不容半分差池……”

郑善果言语缓慢而凝重,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刽子手在擦拭他的屠刀,将明日那场盛大血腥与权力交接的每一个步骤、每一种可能,都清晰地铺陈在众人面前。

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,他才将手中那卷承载着无数人性命与一个王朝谢幕的奏疏,高高举起,过顶及额,声音沉浑如钟:

“陛下,此乃臣等呕心沥血、拟订之最终章程。祭天于太庙,是为承天命于绝境,示人以孝德与法统;刑典于北门,是为立天威于阵前,慑敌以严刑与酷烈;禅位于大殿,是为定天位于中枢,启人以新朝与希望。三者连环,步步为营,丝丝入扣,既可慰陛下之心,雪弑君之恨,亦可振我军民之气,寒逆贼之胆,更可固社稷之基,开新朝之局!伏请陛下……御览钦定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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