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7章 那通没有哭声的求救电话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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档案室特有的陈旧纸墨味儿混合着灰尘,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。

我蹲在地上,在贴着“2018-2020合同”

的箱子里翻找那份该死的续签协议副本,指尖沾满了灰。

光线从高处那扇狭小的气窗投下来,只照亮了漂浮的尘埃。

就在我脖子酸的时候,门口传来一声压低的叹息。

“田颖?还没找到?”

是林姐。

她侧身挤进来,靠着冰冷的铁皮柜,整个人像一张紧绷的弓。

她手里攥着手机,指节泛白,眼神飘忽地落在墙角那堆蒙尘的旧档案上,没看我。

“快了林姐,”

我拍掉手上的灰,视线扫过她异常苍白的脸,“……你脸色不太好?”

她没立刻回答,只是低头解锁手机,指尖划过屏幕,动作有些滞涩。

屏幕的光照亮她眼下浓重的青黑。

“听说了吗?就昨天,我表妹小雅……又给我打电话了。”

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,“还是在半夜。”

我知道小雅。

去年林姐说起她时,语气里还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其不争。

那是个倔得像头小驴的姑娘,大学刚毕业,一头扎进了爱情里,对象是个家在西南大山深处的小伙子。

她父亲老张,一个在北方小城开了半辈子五金店的倔老头,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摔了个遍,最后指着门吼:“你今天敢跟那小子走,以后就别认我这个爹!

我们老张家,没你这个人!”

小雅真的就那样走了,婚礼那天,男方村子热热闹闹,娘家人席位上,空空荡荡,连个堂亲都没去。

父女俩,也就此断了联系。

亲爹的话,像淬了冰的刀子,斩断得干干净净。

林姐把手机递到我眼前。

屏幕上是好几张照片,视角晃动模糊,显然是匆忙中拍的——盘旋的土路像是永远没有尽头,嵌在陡峭得令人眩晕的山崖边,简陋的土坯房摇摇欲坠地贴着山坡,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刮走,木窗框歪斜着,糊着的塑料布在风里呼啦啦地响。

最后一张,是一个女人的背影,穿着褪色起球的旧棉衣,正费力地弯着腰在屋旁一小块斜坡地上挖着什么,头潦草地挽着,肩膀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土。

那是小雅。

仅仅一年多的光景,那个曾经穿着碎花裙子、在图书馆阳光下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孩,背影已透出一种与其年龄格格不入的沉重和苍凉。

背景是连绵不绝的大山,巨大、沉默、苍茫,将那个小小的身影和那间破败的屋子,挤压得如同尘埃般渺小。

“这是……老张叔拍的?”

我心口像被人攥紧了,闷得喘不过气。

“嗯。”

林姐收回手机,声音低下去,“老头子嘴硬了一辈子,到底是亲闺女……偷偷摸摸打听,自己买票,倒了三趟绿皮火车,又搭了半天那种摇摇晃晃、车门都快关不上的破中巴,最后还走了十几里山路……一千二百多公里啊,一个人摸到那个山旮旯里去了。”

她顿了顿,吸了下鼻子,“他说,站在那个村口,看着那几间快塌了的破房子,看着山脚下那一点点可怜巴巴的、石头比土还多的薄田,再看远处雾蒙蒙望不到边的山……腿都软了。

他这辈子吃苦耐劳,什么穷没见过?可那是他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闺女要过的日子啊!”

林姐的声音哽住了,眼圈瞬间通红,“老头子躲在村口那棵老树后头,看着小雅提着个笨重的木桶出来倒水,那桶沉得她走路都打晃……就那么远远看着,他说自己的眼泪啊,根本止不住,哗哗地流,糊了一脸。

不敢让她看见,最后跺跺脚,揣着那颗碎成渣的心,又一路流着泪回去了……说这辈子最后悔的,就是当初没狠下心,打断她的腿,也不能让她跳进那个火坑里。”

档案室里死寂一片,只有排风扇出沉闷单调的嗡鸣。

那几张照片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和老张无声的泪,沉甸甸地压在我们心头。

我找不到任何一句安慰的话,只能默默地把刚翻出来的一份文件递给她,指尖冰凉。

那“火坑”

二字,像烧红的烙铁,烫得人心里慌。

日子在公司无尽的报表、会议和流程流转中往前碾磨。

小雅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只在林姐偶尔失神的凝视和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里,泛起一点微弱的涟漪,旋即又沉入水底。

直到一个多月后,一个异常闷热的午后,蝉鸣声嘶力竭,像是要把最后一点生命力都榨干。

办公室空调的冷气似乎都被这粘稠的热度吞噬了,只剩下徒劳的嗡嗡声。

林姐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,声音尖锐而固执。

她瞥了一眼屏幕,脸色骤变,像见了鬼一样,猛地抓起手机冲出了办公室,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慌乱急促。

茶水间就在我们部门斜对面,磨砂玻璃门被她“砰”

地一声带上,隔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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