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7章 枕边病毒(1 / 3)
午后的茶水间永远弥漫着一股咖啡渣和廉价清洁剂混合的沉闷气味,像一块湿漉漉的抹布捂在人心口。
我搅动着杯子里早已凉透的溶咖啡,李晓就坐在我对面,盯着窗外灰扑扑的天空。
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,蜿蜒出一道道浑浊的水痕,模糊了外面钢筋水泥的轮廓。
她的脸映在窗玻璃上,没什么表情,像一张被雨水洇湿了又勉强糊在墙上的旧报纸。
“张哲吗?”
我打破沉默,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点突兀,“记得你们那时候,真是羡煞旁人。”
茶水间的灯光惨白,照得她眼下那两片淡淡的青黑格外明显。
李晓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冷透的白水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廉价的塑料杯壁,出细微的、令人牙酸的刮擦声。
她的视线终于从窗外灰蒙蒙的雨幕收回来,落在我脸上,眼神却像是穿透了我,望向某个遥远的、布满尘埃的角落。
“嗯,羡煞旁人。”
她嘴角扯动了一下,那弧度生硬得如同锈蚀的合页强行转动,“从恋爱到结婚,他完美得像个橱窗里的假人模特,挑不出一点错处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像从一口深井里飘出来的,带着空洞的回响。
他们相识于一场行业交流会。
李晓记得那天自己高跟鞋的细跟卡进了会议厅老旧地毯的缝隙里,狼狈不堪时,是张哲及时出现,俯下身,用一种沉稳平和、不带丝毫轻浮的态度帮她解了围。
他的手干净、稳定,动作利落。
后来的追求,更是教科书般的体贴周全。
记得她加班到深夜,他必定会“顺路”
出现在写字楼下,手里提着保温桶,里面是她随口提过的老街那家难排队的生滚鱼片粥。
天冷时,他的副驾驶座椅总会被提前调到最暖和的位置。
他记得所有纪念日,送礼物从不奢华,却总精准踩在她心动的那一点上——一本绝版的书,一盒她提过怀念的童年味道的糖果。
“所有人都说,是我捡到了宝。”
李晓的声音停顿了一下,茶水间顶灯嗡嗡的电流声骤然清晰起来。
她端起塑料杯,抿了一口凉水,喉结艰难地滚动,“我自己也这么觉得。
他那么好,好到我有时会觉得惶恐,觉得自己配不上。”
她的手指又开始抠杯壁,指甲边缘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色。
这惶恐,在婚后一个月,便以一种冰冷诡异的方式成了现实。
那是个闷热的夏夜,空气黏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浆,老旧空调费力地喘息着,送出的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霉味。
李晓洗完澡出来,穿着新买的真丝睡裙,带着沐浴露的清甜水汽。
她走向靠在床头看书的张哲,带着新婚妻子羞涩又甜蜜的期待,指尖试探着抚上他放在书页上的手背。
他的皮肤微凉。
张哲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,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。
他抬起头,镜片后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躲闪,随即迅垂下眼睑,合上书。
“太累了,莹莹,”
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疲惫感,伸手熄灭了台灯,只留床头柜上那个散着廉价香薰油气味的小夜灯,幽幽地散着浑浊的光晕。
“早点睡吧。”
黑暗瞬间吞噬了房间,也吞噬了他脸上可能残留的任何一丝细微表情。
他侧过身,背对着她,拉高了薄被,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进去,像一个迅闭合的、拒绝任何探访的坚硬蚌壳。
李晓的手僵在半空,指尖还残留着触碰到他皮肤时那种微凉的、坚硬的抗拒感。
新婚的甜蜜骤然被一盆冰水浇透,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羞耻感。
她僵在原地,听着身旁那刻意放缓的、均匀得毫无破绽的呼吸声,在弥漫着廉价香薰油甜腻气味的黑暗中,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被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寒冷。
那晚之后,他搬进了书房。
“我以为……是我哪里不够好。”
李晓的声音有些颤,像风中摇曳的蛛丝。
她用力吸了口气,努力平复,“或者是……他身体有问题,自卑?”
她自嘲地笑了笑,那笑容苦涩得如同嚼碎的黄连,“我甚至想过,要不要拉他去看医生,又怕伤他自尊。
我变得小心翼翼,连说话都反复掂量,生怕哪一个字眼触痛了他。”
她的目光涣散,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如履薄冰的日子,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尴尬和沉重的自我怀疑。
家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闷,像被抽干了氧气。
她开始失眠,辗转反侧,黑暗中只听得见书房门缝里偶尔泄出的、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,规律而疏离。
裂痕是在婚后一年的一次深夜意外现的。
那天李晓被噩梦惊醒,心脏狂跳,口干舌燥。
她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客厅倒水喝水,经过书房时,现门虚掩着一条缝,里面透出电脑屏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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