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4章 新房门前的旧眼泪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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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晾着衣服时,目光被隔壁门前的景象吸引了去。

李伟和苏晓,这对年轻的邻居夫妻双双坐在新落成的楼房前台阶上,如同两尊沉默的石像,被身后那扇簇新的、尚未沾染半分人间烟火气的朱红漆门映衬着,显得格外突兀。

夕阳沉落在他们肩头,橘黄色的光线将两人轮廓勾勒得清晰,却莫名染上了一缕苍凉。

苏晓肩膀微微颤抖,侧脸在光影间模糊不清,透露出无声的悲伤。

我皱着眉,心里默默担忧。

我端了两杯新茶走过去,递给他们:“刚泡的,提提神。”

苏晓抬起头,眼眶通红,像被揉碎的桃花瓣,泪水刚拭去的痕迹在夕照中隐隐亮。

她接过茶杯,指尖冰冷,声音里带着梦呓般的哽咽:“真不敢回头想啊,走过的这条路……真想对自己说一声:‘辛苦你了’。”

她顿了顿,喉头滚动了一下,仿佛咽下看不见的硬块,“西瓜摊的地上,自家的田埂……睡了多少回?只有老天爷跟我自己,知道这味儿。”

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,目光越过我,望向远处淡青色的山峦,眼神虚渺,仿佛穿越了十四年漫长跋涉的风尘。

电扇在头顶嗡嗡徒劳地搅动热浪,棚子里弥漫着浓郁的西瓜腐烂气味。

李伟那时年轻的面庞满是汗水,被暑气蒸腾得通红,他在闷热里忙碌着搬运西瓜,汗水浸透了背心,紧紧贴在脊背上。

墙角垫着几块纸板的狭窄空地,便是他俩每晚蜷缩的“床”

窗外骤雨突至,狠狠砸在塑料棚顶上,出巨大声响,有如密集鼓点。

很快,冰凉泥水刺骨般渗进来,浸湿了垫在身下的薄被。

苏晓蓦地坐起,寒意激得她牙齿打颤,本能地伸手去拉扯被角,试图裹住身边蜷成一团的李伟。

黑暗中,只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传来,带着疲惫的安抚:“别慌,挨紧点儿……挨紧点儿就暖和了。”

他摸索着,把她冰冷的脚紧紧揣在自己同样冰凉的怀里。

棚外暴雨如注,冷气弥漫,那一点绝望中彼此汲取的微温,沉重得如同铅块,堵在我的喉咙口。

某个深夜,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所有人。

苏晓头散乱地冲进来,声音劈了叉,语无伦次:“田姐!

田姐!

电话!

医院电话……李伟……李伟腿被砸了!”

她脸上血色尽褪,眼神空洞,像被骤然抽走了魂魄。

医院走廊灯光惨白,晃得人眼涩。

李伟躺在窄小的床上,打着厚厚石膏的腿被高高吊起,脸色灰败。

苏晓紧紧攥着缴费单,指关节捏得白,身体微微抖。

她忽地转身,冲了出去,脚步踉跄。

没过多久,她回来了,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沉甸甸的旧饼干盒,盒子边缘磨损得厉害。

她颤抖着打开盒子,里面塞满了各样零星的钱币,大部分是皱巴巴的纸币,夹着小部分硬币,像是她掏空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角落凑集出来。

“啪嗒!”

几枚硬币随着她剧烈的抖动滚落出来,清脆地砸在冰冷的水磨石地上,叮咚作响,滚向远处幽暗的角落。

她不管不顾,只是把钱一股脑倒在护士台冰凉的台面上,声音嘶哑,哀求着:“先救他……不够的,我明天就去借!

我去借!”

护士望着钱币,眼神复杂,轻轻叹了口气。

那个重伤的夜晚,李伟忍着剧痛睁开眼,第一眼看见苏晓伏在病床边,安静地睡着。

月光越过窗户,温柔地照在她凌乱头上,她脸上残留着清晰的泪痕,睫毛湿润,在月光下像闪烁的星点。

李伟艰难伸出手,悄悄替她拂开垂落额前的丝,指尖触及她那冰凉皮肤时,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。

他看着她憔悴的睡脸,自己苍白的嘴唇无声地抿紧了,仿佛在咬碎某种不可言说的坚硬内核。

又一个盛夏,李伟独自在城里打工,苏晓则留在村子里照顾庄稼。

那天暴雨倾盆,几亩刚抽穗的水稻几乎被淹平在浑浊的水里。

苏晓独自一人,深一脚浅一脚挣扎在齐腰深的淤泥浊水中,奋力疏通田埂,浑身泥泞,狼狈不堪。

她扶着锄头,抹掉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冰冷水滴,眼神却倔强坚韧如同磐石。

她对前来帮忙的我,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:“不能泄气啊田姐……孩子以后要念书,李伟在城里也要吃口热乎饭。

这田,是命根子。”

夕阳的余烬落到她满是泥水的脸上,竟映出一种近乎悲壮的光泽。

十四年光阴无声流过,终于堆垒成了眼前这栋崭新的房子。

楼顶落成的最后几块瓦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崭新的釉光,艳红的对联刚刚贴上,墨迹饱满,映衬着白墙格外喜庆。

我在院里晾衣服,看见李伟独自站在水泥台阶上呆。

他点燃一支烟,深深吸了一口,目光凝视着远处淡青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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