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5章 玄关两面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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婆婆摔碎相框的那一刻,尖锐的玻璃碎裂声像冰针骤然刺穿客厅沉闷的空气。

碎片飞溅,散落在地毯上如同冻结的泪滴。

那张被一分为二的照片,一半是婆婆紧抿嘴唇的倔强侧影,另一半,是陈芳——我那为爱痴狂的大姑姐,依偎着一个眉眼模糊的男人,笑容灼热得刺眼。

我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拾捡碎片,指尖划过相纸边缘,仿佛触到了照片背后那道深不见底的家庭裂痕。

“我当没生过这个畜生!”

婆婆胸膛剧烈起伏,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多出的半张照片碎片,指节泛白,像冬日里僵硬的枯枝。

这话,两年里像陈旧的磁带反复播放。

然而,夜深人静,她房间的门缝下,灯光却固执地亮着。

我曾无意推开一条缝隙,昏黄的壁灯下,老太太佝偻着背,枯瘦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陈芳小时候干净笑着的照片。

那浑浊的眼睛里盛满的不是恨,是几乎要溢出来的、沉重的忧虑与潮水般无声的哀伤。

几年了?两年零三个月,母女之间只剩下冰冷的沉默,横亘着比时间更深的鸿沟。

出差的城市闷热异常,空气黏稠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在嘈杂的火车站口,我意外撞见了陈芳。

她独自拖着个磨损得厉害的旧箱子,孤零零地立在汹涌的人潮边缘,像一块突兀的礁石。

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痕迹远比我想象的深重,曾经飞扬跋扈的神采被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取代,眼里空洞洞的,仿佛所有光亮都被抽走了。

只有身边那个怯生生拽着她衣角、眉眼酷似她的孩子,小脸上带着几分懵懂的不安,证明着这些年并非虚幻。

“芳姐?”

我迟疑地唤了一声,那两个字出口带着陌生的涩意。

她猛地抬头,看清是我,脸上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狼狈,随即又像是卸下重担般,只余下深深的倦怠。

“小颖啊……”

声音沙哑,像砂纸磨过桌面。

“我……带小哲回来看看。”

她眼神躲闪,飞快地瞥了一眼身边的孩子,又卑微地垂下眼睫,仿佛承载不住过往的重量。

推开家门,客厅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安静。

婆婆背对着门,坐在她惯常的那把旧藤椅上,像一尊凝固的雕像,唯有搁在扶手上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内心的波澜。

“妈……”

陈芳的声音轻得像蚊蚋,带着明显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祈求。

婆婆的肩膀剧烈地瑟缩了一下,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。

她猛地转过头!

那双看过几十年人世沧桑的眼睛,死死钉在陈芳身上,瞳孔深处翻涌着复杂的狂潮——震惊、愤怒、痛苦……最后统统被一层坚冰般的冷漠硬壳强行覆盖。

她张了张嘴,似乎在积聚力气吐出锋利的话语。

然而,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滑落,落在了陈芳身旁那个小小男孩的身上。

孩子那双清澈又带着怯懦的眼睛,像滚烫的针,瞬间刺穿了那层刚刚冻结的冰霜。

婆婆的嘴唇颤抖了几下,最终,一个字也没说,又猛地扭回头去,只留下一个僵硬的、拒绝的背影。

那沉默如同一座冰山,重重地压了下来,无声地宣告着拒绝。

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下流淌,水面下却暗涌着难以言说的张力。

婆婆依旧不和陈芳说话,视她如空气。

可厨房灶台上,却总在陈芳母子俩出去透气的间隙,无声地出现温热的饭菜;孩子的床头,也悄悄搁上了洗干净、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。

尤其是我瞥见婆婆在露台角落,悄无声息地用她那台屏幕磨损严重的老年手机,对着陈芳模糊的背影按下拍照键的那一刻,我胸口像是被重重撞了一下。

那小心翼翼的姿态,那贪恋又苦涩的目光,像一个无声的谜题。

那冰冷外表下藏着的,究竟是怎样一颗心?

这个关于爱的谜题,在突如其来的噩耗面前,变得更加沉重而尖锐。

婆婆倒在了每日晨练归来的小路上,安详得如同睡去,手里还攥着那个旧手机,屏幕永远定格在清晨的阳光里。

巨大的悲痛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。

葬礼结束后的傍晚,沉重的悲伤如同一层湿冷的布,裹得人透不过气。

雨水如泣如诉地敲打着窗玻璃,在玻璃上蜿蜒流淌,汇聚成一条条悲伤的河。

昏暗的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灯,光线昏黄,照着围坐的人影幢幢。

律师肃穆的声音穿透淅沥雨声,清晰地宣读着婆婆的遗嘱,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凿在凝固的空气里:“……本人名下存款、不动产,由次子陈明、儿媳田颖共同继承……长女陈芳,因个人选择致家庭蒙羞,长期疏离……特此声明,不享有遗产继承权……”

冰冷的条文,斩钉截铁,不留一丝余地。

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,如同真空。

陈明紧紧攥着我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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