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6章 锁在门后的哭声（1 / 4）

凌晨一点十五分，我揉着酸胀的眼睛走出公司大楼。

连续三天的季度报表让我精疲力尽，连电梯里反光的镜面都映照出我眼下的青黑。

夜风裹挟着初夏的燥热扑面而来，我深吸一口气，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侧门闪出。

是林小梅。

她穿着那件洗得白的蓝色工装，头胡乱扎在脑后，正低头快步走向自行车棚。

奇怪，她明明六点就下班了，怎么现在才离开？我下意识看了眼手表，确认自己没看错时间。

好奇心驱使我跟了上去。

林小梅是我们财务部的数据录入员，平时沉默得像办公室里的盆栽，除了必要的业务交流，几乎不与人交谈。

三十出头的年纪，眼角却已爬满细纹，总是带着一种疲惫的麻木。

她骑车的方向与员工宿舍相反。

我鬼使神差地扫了辆共享单车，保持着不远不远的距离。

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像一条黑色的伤痕延伸在路面上。

二十分钟后，她拐进了一片城中村。

这里的自建房密密麻麻挤在一起，楼道间晾晒的衣服在夜色中像飘荡的幽灵。

林小梅在一栋贴着&0t;出租&0t;字样的灰白小楼前停下，警惕地环顾四周后，掏出钥匙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。

我躲在电线杆后，听见楼上传来微弱的哭声。

那声音断断续续，像是被什么捂住了一样。

林小梅的身影消失在门内，我犹豫了几秒，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。

三楼左侧的门缝里透出昏黄的灯光。

我屏住呼吸靠近，哭声更清晰了——不止一个孩子的声音，夹杂着含糊不清的&0t;妈妈&0t;和&0t;饿&0t;。

门突然被拉开时，我差点惊叫出声。

&0t;谁？&0t;林小梅的脸在走廊灯下惨白如纸，手里攥着一袋馒头。

&0t;我我是田颖。

&0t;尴尬让我语无伦次，&0t;我看见你担心你&0t;

她的眼神从震惊变成恐惧，最后凝固成一种绝望的平静。

&0t;你都听见了？&0t;不是疑问，而是陈述。

没等我回答，她侧身让出一条缝。

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尿骚味和食物腐败气息的热浪。

客厅里，两个瘦小的女孩蜷缩在沙上，看见陌生人立刻瑟缩着抱在一起。

里屋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。

&0t;她们一天没吃东西了。

&0t;林小梅机械地撕开塑料袋，馒头已经冷硬干。

大点的女孩立刻扑过来，却被烫到似的缩回手——林小梅打了她的手背。

&0t;去洗手。

&0t;她声音嘶哑，&0t;说过多少次了。

&0t;

女孩们赤着脚跑向卫生间，我这才看清她们身上的衣服沾满污渍，头结成一绺一绺。

地板上散落着用过的尿不湿，茶几上有几个空碗，残留的米粒已经黄变硬。

&0t;你一个人带三个孩子？&0t;我的声音在抖。

最小的哭声越来越弱，像被什么掐住了喉咙。

林小梅突然冲进里屋，我跟过去，看见她正把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从缠绕的被子中解救出来。

孩子脸色紫，小拳头在空中无力地抓挠。

她熟练地拍打婴儿背部，直到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凝滞的空气。

&0t;五个月大。

&0t;她头也不抬地说，&0t;我每天中午回来喂一次奶，晚上九点再喂一次。

&0t;语气平静得像在汇报工作。

我注意到床头贴着便签纸：9:00奶粉1201，1:00米糊，5:00后面的字被奶渍晕开了。

闹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四十八分。

&0t;你丈夫呢？&0t;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。

林小梅的背影僵了僵，给婴儿换尿布的动作却不停。

&0t;监狱。

&0t;她吐出两个字，&0t;诈骗罪，判了七年。

&0t;尿布上的排泄物散出刺鼻的气味，她却像闻不到一样，&0t;我们离婚了，五个孩子法院判给我三个。

&0t;

五个？我震惊地望向客厅，两个女孩正小口啃着冷馒头，像两只谨慎的松鼠。

她们看起来不过五岁。

&0t;另外两个呢？&0t;

&0t;送回老家了。

&0t;她终于转过身，灯光下她的眼睛像两个黑洞，&0t;养不起。

&0t;

婴儿在她怀里安静下来，小手抓着她的衣领。

林小梅低头时，我看见她后颈有一道狰狞的疤痕，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。

&0t;你每天这样上班怎么办？&0t;

&0t;夜班补贴比白天多30。

&0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