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章 为了在下面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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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一种更复杂的、如同踩在薄冰上的不确定感。

“最近……好像清净了。”

素世的目光从窗外收回,落在无名拨弦的手指上,状似无意地开口,声音很轻。

无名的手指在琴弦上流畅地滑过,出一串低沉悦耳的音符。

他没有抬头,只是淡淡地“嗯”

了一声,仿佛早已了然于心。

那份平静,让素世心中那点不确定感稍稍安定了一些。

一段练习结束,无名放下贝斯,端起茶杯。

素世也合上了手中的书,这次她拿起的是另一本同样有些旧、封面是深邃星空的文库本——

《银河铁道之夜》。

“宫泽贤治。”

无名看着书的封面,低沉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丝罕见的、近乎肯定的语气。

他认出了这位日本国民作家的代表作。

长崎素世有些意外地抬眸:

“你知道?”

“在……哈夫克的资料库里,”

无名的声音平静无波,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,“他被标记为‘具有潜在精神影响力’的作家。

需要……关注。”

他省略了“关注”

的具体含义,但那份冰冷的背景,已然为这本充满幻想与纯真的书笼罩上了一层阴影。

长崎素世的手指轻轻抚过书封上那列驶向银河的火车图案,眼神变得有些悠远。

“是啊,《银河铁道之夜》……还有川端康成的《山之音》……”

她微微叹息一声,那叹息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眷恋与哀伤,“是我……在来这里之前,最后读到的几本书。”

她顿了顿,似乎在整理思绪,目光落在无名脸上,带着一种奇异的坦诚:

“无名君,你问过我,为什么喜欢这些?”

无名静静地看着她,兜帽下的眼神专注,如同在聆听任务简报。

素世端起茶杯,温热的茶气氤氲了她的眉眼:

“在陆军士官学校,在接到那个改变一切的潜伏任务之前……我们被灌输的核心信条,是‘为了帝国的伟业,为了天皇陛下的荣光,奉献一切,牺牲自我’。

但……”

她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……但内心深处,支撑我度过那些严苛训练、那些精神煎熬的,却是一些更……简单的东西。”

她的指尖划过《银河铁道之夜》书脊上“贤治”

的名字:

“比如乔班尼和柯贝内拉的旅程。

即使身处最孤独的旅程,也要去寻找幸福的彼岸,哪怕那幸福如同银河的星光般遥远缥缈。

为了所珍视的人,踏上未知的旅途,即使终点是牺牲……那份纯粹的心意,让人动容。”

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,那是属于理想主义者的微光。

“还有《山之音》里的尾形信吾……”

她的目光转向另一本书,“在家庭伦理的束缚、战争的创伤、衰老的恐惧中挣扎,最终在自然中寻找到一丝内心的平静与和解。

那种在绝望中依然试图去理解、去宽恕、去寻求安宁的挣扎……很真实。”

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共鸣。

素世放下茶杯,双手交叠放在膝上,米白色的亚麻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漾开柔和的褶皱。

她抬起头,直视着无名那双隐藏在阴影中、此刻却仿佛能容纳一切的眼睛,一字一句,清晰而平静地说道:

“你看,无论是为了柯贝内拉踏上银河列车的乔班尼,还是在山之音中挣扎求索的尾形信吾,亦或是……曾经的我。

本质上,都在做同一件事——”

她的声音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与决绝,“为了‘他人’的幸福,或者自认为的‘伟大目标’,选择牺牲掉一部分……甚至全部的‘自我’。”

她微微停顿了一下,窗外的阳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细密的阴影。

“以前是为了‘帝国伟业’,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‘荣光’,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面孔、没有名字、只有任务代码的工具。”

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自己左眼下那道浅淡的疤痕,那是祥子留下的叛徒印记。

“现在……”

她的声音轻了下来,带着一丝迷茫,却也有一丝坚定,“……在这里,教孩子们弹琴,煮煮红茶,看看书。

或许……也是为了某种‘他人的幸福’?为了证明自己还有价值,为了……赎罪?为了不辜负那些……给了我第二次机会的人?”

她的目光扫过琴行里那些属于孩子们的笑脸照片,最终落回无名身上。

“但无论是过去,还是现在,‘长崎素世’这个人,”

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胸口,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凉的清醒,“似乎……总是在为‘他人’而活。

那个‘自我’……究竟在哪里呢?还是说,它早就被牺牲掉了,就像乔班尼最终消失在银河的光芒里一样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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