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0章 巷口寒鸦啄腐叶,墙根冻草卷枯皮(1 / 4)
卷首语
《大吴通鉴?忠良传》载:“大同卫左营副将于科,为镇刑司副提督石崇构陷‘私通北元’,削职归邸,缇骑环宅监守,水泄不通。昌顺郡王萧栎察其冤情,乃易常服,潜往探之。
时于科方拭御赐‘靖边刀’,刀鞘鎏金‘保境安民’四字,经十载摩挲愈显光亮。见栎至,初怀戒备,恐累宗室;及闻栎言石崇监控之苛——仆役入市购粮必遭三次搜身,家书上呈边将先经镇刑司拆阅,甚至菜篮鸡蛋皆捏碎查验,乃渐解心防。遂启镔铁匣,取大同卫左营半符授栎,密告‘石崇私调大同卫五千斤火药,藏于旧库,库钥在箭簇编号第七匣,唯军器官掌之’。
栎执符颔首,诺以‘必护边镇安危’,携符潜归。此非仅宗室探危之私行,实为‘逊帝护忠良、忠良托社稷’之枢机。于府枯藤缠壁,映权斗之酷寒;佩刀鎏金凝光,显忠义之炽热。
于府朱门剥漆,露木痕如诉;佩刀鎏金映日,凝寒光似铁;半块青铜兵符,实藏大吴边防安危之最后伏笔——稍有差池,北境烽烟恐复起。”
朱门
朱门漆落显木肌,门环锈涩裹霜衣。
庭中石锁蒙尘厚,阶下残砖嵌草泥。
昔栽翠竹皆枯竿,断叶堆阶任风欺。
孤灯悬壁油将竭,冷灶无烟蛛网弥。
曾列兵戈明若雪,今余旧鞘锈斑披。
巷口寒鸦啄腐叶,墙根冻草卷枯皮。
空桌积灰无客访,布帘破洞透风疾。
匣锁铜斑凝旧忆,窗棂朽隙漏星稀。
残阳斜照穿窗罅,风卷枯叶入空扉。
于府的朱门漆皮剥落得露出木底,风卷着枯叶撞在门上,发出“啪嗒”声,像在叩问这百日来的冷寂。院墙爬满枯藤,藤蔓干枯得一折就断,却仍死死缠着砖缝,像于科此刻的境遇——纵使遭构陷罢职,也不肯松了“保境安民”的执念。庭院西角的石锁蒙了厚灰,那是于科往日操练边军亲兵的器械,如今孤零零立着,连石缝里都积了落叶,没了半分往日的烟火气。
正厅的门虚掩着,从缝里能看见于科的身影。他穿着玄色短打,外罩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,棉袍左袖肘处缝着块补丁——那是去年瓦剌攻城时,被流矢划破后补的,补丁的针脚歪歪扭扭,是他自己动手缝的,边军将士多会这手艺,战场上没时间等裁缝。他右手握着块深棕色麂皮,麂皮边缘磨得起了毛,是用了五年的旧物,此刻正细细擦拭腰间的佩刀。
那是萧桓亲赐的“靖边刀”,刀鞘是鲨鱼皮所制,上面鎏金刻着“保境安民”四个字。于科的手指反复摩挲着这四个字,鎏金已被岁月磨得发亮,露出底下的青铜底色,指尖能触到字缝里的细痕——那是他每次出征前都会摸的地方,五年下来,竟磨出了浅凹。“当年太子赐刀时说,‘持此刀者,当守大吴边疆,护万千百姓’。”于科低声自语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如今刀还在,我于科的魂,也没丢。”
他抬手将刀拔出半截,刀身映着窗纸透进来的微光,寒光凛凛,没有半分锈迹。于科凑近看了看刀刃,又用麂皮擦了擦刀背的血迹——那是去年斩瓦剌先锋时溅上的,虽已发黑,却像是刻在刀上的勋章。“石崇说我通北元?”他嗤笑一声,指尖划过刀刃,“我于科守大同十年,杀的瓦剌人能堆成山,通北元?他也配说这话!”话语里的硬气,像刀身的寒光,刺破了厅内的压抑。
厅外忽然传来枯藤刮墙的“沙沙”声,于科立刻将刀归鞘,手握刀柄,警惕地望向门口——他知道,那是石崇的缇骑在巡逻,这些日子,缇骑的靴底蹭过青砖的响动,比clock还准,时时刻刻提醒着他,自己是“待罪之身”。可他握着刀柄的手没松,“保境安民”四个字的温度,还在指尖,这是他最后的底气。
萧栎的脚步声很轻,踩在庭院的落叶上,只发出极淡的“沙沙”声,几乎与枯藤刮墙的声音混在一起。他穿着石青色常服,没带随从,只有腰间挂着块不起眼的玉佩——那是永熙帝赐的宗室佩,此刻成了唯一的身份标识。走到正厅门口,他没推门,只是轻轻叩了叩门框:“于副将在吗?萧栎来访。”
于科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,眉头皱起——他没想到萧栎会来。石崇构陷他后,旧部怕被牵连不敢上门,朝中官员避之不及,连他的老母亲都被接到乡下避风头,如今府里只剩两个老仆,萧栎这时候来,不怕被石崇扣上“结党”的帽子?他走到门口,将门拉开一条缝,目光落在萧栎身上,语气带着戒备:“殿下是宗室,臣是待罪之人,殿下不该来这里——免得被人说闲话。”
萧栎看着他眼底的警惕,笑了笑,语气温和:“我来,不是为了闲话,是为了大同卫的弟兄,为了那五千斤火药。”这话一出,于科的瞳孔缩了缩——五千斤火药的事,他只跟谢渊提过,萧栎怎么会知道?他侧身让萧栎进门,关上门时,特意看了眼院外——缇骑的身影在巷口晃了晃,没靠近,却像盯着猎物的狼,让人发毛。
进了正厅,于科没请萧栎坐,只是站在厅中,手仍放在刀柄上:“殿下怎么知道火药的事?”萧栎走到厅角的空茶桌旁,指了指桌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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