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2章 正群僚缄默,独排非议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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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在他眼前晃了晃,德胜门的硝烟、黄河堤岸的泥泞、南宫窗下的冷灰,一一在脑中闪过——他是太保,是御史大夫,掌监察之权,守纲纪之责,没有退缩的余地。

“陛下,臣有本启奏!”谢渊猛地起身,官袍的下摆扫过丹陛的台阶,发出“簌簌”的声响。满殿皆惊,连萧栎都微微挑眉。按朝会仪轨,论功环节需先呈名录、再议赏,谢渊此时出列,实属逾矩。李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张文更是攥紧了手中的名录,指节发白。

谢渊跨步走到丹墀中央,从怀中取出弹劾疏与军籍抄本,高高举起:“臣弹劾吏部尚书李嵩、侍郎张文,滥冒功次、收受贿赂、安插私党,败坏朝纲!此疏所列三十余人,皆为张文旧部,其中十人未赴宣府卫半步,却列一等功;前线浴血之将,反被抑于末等,恳请陛下彻查!”

他的声音铿锵有力,在空旷的太和殿内回荡。殿外的风忽然吹进,卷起他的袍角,烛火被吹得摇曳不定,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孤零零地投在金砖上。谢渊能感受到数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——有惊讶,有鄙夷,有担忧,也有李嵩等人怨毒的注视。可他没有丝毫畏惧,目光直视萧栎,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萧栎没有立刻说话,只是盯着他手中的弹劾疏,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。谢渊知道,帝王在权衡——一边是三朝元老的体面,是文官集团的稳定;一边是朝堂的纲纪,是前线将士的军心。他握紧了手中的疏稿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掌心的汗浸湿了麻纸的边缘。他想起李默密信里的最后一句话:“若功赏不公,宣府卫将士寒心,恐难再为大吴死战。”

“谢卿可有实据?”萧栎的声音终于响起,带着一丝审视。谢渊躬身道:“臣有军籍抄本、驿站传递记录、太医院诊单为证,更有宣府卫副总兵李默在外候旨,可当堂对质!”他刻意加重了“当堂对质”四字,不给李嵩任何狡辩的余地。

李嵩见状,连忙出列:“陛下,谢大人此举纯属诬陷!吏部核功次向来严谨,许是下属疏忽混淆姓名,何必小题大做?不如先御批名录,再命玄夜卫核查,以免耽误赏功,寒了百官之心。”张文也跟着附和:“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,名录绝无虚假!”

“疏忽?”谢渊冷笑,向前一步,目光如刀,“李尚书,张文府中收受白银逾万两,行贿管家已被玄夜卫拿下,人证物证俱在,何来疏忽?项上人头担保?你担得起宣府卫将士的命吗?”这句话像一记重锤,砸得张文瞬间失语,李嵩也一时语塞。

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,烛火“噼啪”爆了个火星,照亮了百官各异的神色。谢渊孤身立于丹墀之上,身后没有一人声援,可他的脊梁挺得笔直。他知道,自己此刻就像德胜门城楼上那面残破的战旗,虽孤立无援,却必须守住阵地。因为他守护的不是自己的仕途,而是大吴的公道,是那些埋骨边疆的士卒最后的尊严。

“传李默进殿。”萧栎的声音打破了寂静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谢渊心中一松,躬身退到一旁,看着李默快步走进殿内,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。他知道,这场仗,他没有输——不是因为他的职位有多高,而是因为他站在了公道的一边,站在了那些沉默的大多数一边。

晨光透过窗棂,照在谢渊的官袍上,将那正一品的锦纹染成金红。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弹劾疏,上面的墨迹虽已有些模糊,却字字千钧。他忽然明白,所谓“孤臣”,从来不是真的孤立无援,因为公道与纲纪,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。而今日太和殿上的这一幕,终将被写入史册,告诉后世:纵使朝堂黑暗,总有铁骨铮铮之人,为了公道,为了纲纪,宁鸣而死,不默而生。

太和殿的铜鹤香炉里,龙涎香的烟气顺着丹陛向上飘,缠上谢渊垂在身侧的手指。他指尖冰凉,握着的弹劾疏却因掌心的汗湿,边缘微微发皱。疏上密密麻麻的朱批,是他昨夜挑灯核对的结果——吏部呈报的“宣府战功名录”中,三十七个名字被圈出,个个都是张文旧部,其中十人军籍册上明注“留京值守”,却赫然列在“冲锋陷阵”的一等功名录里。

“陛下驾临——”内侍的唱喏声从殿外传来,谢渊随众屈膝,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,心中却燃着一团火。三日前,宣府卫副总兵李默的密信送到府中,信里附着重叠的功次申报单与军籍记录,字里行间满是前线将士的愤懑——那些浴血拼杀的兵卒未得封赏,京中闲坐的旧党却借“战功”谋官,这不仅是对将士的践踏,更是对朝廷纲纪的亵渎。

他缓缓起身,目光越过排班的群臣,落在吏部侍郎张文的背影上。张文站在队列靠前的位置,袍角平整,脊背挺直,显然对自己炮制的名录胸有成竹。谢渊想起昨日御史台校尉回报,张文府中昨夜车水马龙,旧党官员络绎不绝,想来是在串联造势,要将这份掺假的名录坐实。

“宣吏部呈功次名录。”萧栎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,沉稳中带着庆功的暖意。

谢渊的心脏猛地一缩。按朝会仪轨,此时当由吏部递名录,群臣附议后御批。可一旦御批,那些假功次便成定局,张文旧党借势复起,前番整顿吏治的心血将付诸东流。他深吸一口气,殿内的烛火在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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