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4章 一爻点破千重险,半语惊醒万里身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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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者拿起那根“亢龙”卦签,在地上写了八个字:“持满戒盈,急流勇退”。“谢太保掌军政、管监察,权倾朝野,这是‘满’;德胜门大捷,功盖天下,这是‘盈’。”老者解释道,“若不收敛锋芒,早晚会引火烧身。老夫建议,太保当自请辞去部分职权,再将子弟送离京师,以示‘无争权之心’,或许还能保全身家。”

谢渊的心猛地一揪。辞去职权?他怎能甘心?边防未固,瓦剌仍在边境虎视眈眈;旧党未除,官场腐败日益严重;京师百姓还在为粮米掺沙、赋税过重而怨声载道——这些事,哪一件离得了他?可若不辞去职权,真要落得“鸟尽弓藏”的下场,不仅自身难保,还会连累亲信,甚至动摇社稷根基。

就在此时,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。几名身着皂衣的差役正驱赶流民,其中一名差役一脚踢翻了一个流民的破碗,骂道:“瞎了你的狗眼!敢挡李大人的路!”谢渊抬头望去,只见一顶八抬大轿从街尽头而来,轿前的牌子写着“吏部尚书”——正是李嵩。

轿帘掀开一角,李嵩的侧脸露了出来,他目光扫过城根,看到谢渊时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,便放下了轿帘。谢渊的心沉了下去——李嵩显然认出了他,即便他换了便服。若李嵩借此散布“谢渊微服私访,勾结江湖术士,图谋不轨”的流言,后果不堪设想。

老者也看到了李嵩的轿子,低声对谢渊说:“客官快走吧,李大人与谢太保素来不和,被他撞见可不是好事。”谢渊点了点头,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,放在老者面前。老者却推了回去:“老夫当年在德胜门受过谢太保的恩惠——那时粮草短缺,是太保下令将自己的口粮分给士兵和流民,老夫才能活到今天。这卦,分文不取。”

谢渊没有再推让,只是深深地看了老者一眼,便起身与亲兵匆匆离开。走了一段路,他回头望去,只见老者仍蹲在墙角,摆弄着卦签,而李嵩的轿子已经远去,只留下一串杂乱的脚印。他的心乱如麻——老者的话、李嵩的眼神、旧党的构陷、萧栎的猜忌,像一张网,将他紧紧困住。

“大人,李尚书刚才好像认出您了。”亲兵担忧地说。谢渊“嗯”了一声:“他若想构陷,总会找到借口。”他想起昨日秦飞递来的密报——李嵩暗中授意吏部侍郎张文,将宣府卫粮米掺沙案的责任推给兵部,理由是“兵部监管不力”。而刑部尚书马昂与李嵩交好,竟也默认了这一说法,迟迟不将案件移交御史台核查。官官相护,层层包庇,他这个御史大夫,竟连查案的权力都被架空了。

行至一条僻静的小巷,谢渊停下脚步,对亲兵说:“你即刻去玄夜卫北司,让秦飞秘密核查理刑院‘查谢太保冒领战功’之事,务必找到是谁在背后主使;再让他盯着李嵩的动向,看他今日去城根做什么。”亲兵领命:“属下遵旨!”看着亲兵离去的背影,谢渊靠在墙上,闭上眼睛——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,仿佛肩上的军政大权、监察重任,都变成了沉重的枷锁。

他沿着小巷缓步而行,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老者的话:“持满戒盈,急流勇退”。可他真的能退吗?他想起德胜门守城时,一名年仅十五岁的小兵对他说:“谢大人,我爹娘都死在瓦剌人手里,我要跟着您杀胡虏,守京师!”那小兵最后死在了城楼上,手里还紧握着一把断刀。他想起上个月去宣府卫巡查,一名老妇人拉着他的手说:“谢大人,粮米里的沙土太多,我孙儿吃了拉了三天肚子,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!”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,让他无法放弃肩上的责任。

可若不退,又该如何应对?他想起元兴帝时的宋濂——宋濂辅佐元兴帝整饬吏治、发展生产,功劳卓着,却因“权过重”被旧党构陷,最终下狱处死。而自己现在的权力比宋濂更大,旧党的构陷也更猛烈,萧栎的猜忌也更深,若不采取措施,宋濂的悲剧很可能在他身上重演。

走到巷口,他看到一家茶馆,便走了进去。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点了一壶茶。邻桌的两名书生正在闲聊,其中一名书生说:“听说了吗?理刑院正在查谢太保德胜门大捷时的战功,说他‘虚报杀敌人数,冒领赏赐’。”另一名书生道:“不会吧?谢太保可是忠臣啊!”那名书生冷笑一声:“忠臣?功高震主就是罪!当年的宋濂不也是忠臣?还不是被处死了?”

谢渊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。流言已经传到了市井之中,可见旧党散布流言的范围之广、力度之大。他想起昨日在朝堂上,萧栎问他:“宣府卫粮米掺沙之事,兵部为何监管不力?”当时他还以为萧栎只是正常问责,现在想来,很可能是李嵩等人在萧栎面前说了什么,让萧栎对他产生了怀疑。

他放下茶杯,起身离开茶馆。走到街上,风更紧了,吹得他的毡帽都有些歪斜。他抬手扶正毡帽,目光落在远处的兵部衙门——那里的灯火常年不熄,无数军政文书需要他批阅,无数边防事务需要他调度。他想起自己的誓言:“此生必守大吴江山,护黎民百姓。”这个誓言,他不能违背。

可“持满戒盈”的道理,他也不能不放在心上。或许,他可以辞去御史大夫之职,只保留兵部尚书和太保衔,这样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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