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1章 不是丹墀争谏语,只因黎庶系晨昏(2 / 3)

加入书签

写的,却是“社稷为重,君为轻”——并非否定君权,而是要厘清君与社稷的本末:君是社稷的守护者,而非社稷的全部;若君的存在危及社稷,臣子当以社稷为先,这才是大忠,而非小孝。

提笔时,指尖微微颤抖——他知道这七个字若被有心人看见,必会被扣上“大逆不道”的罪名。张文之流正愁找不到攻击他的借口,这字便是最好的“罪证”。可他更怕自己有朝一日在权力、流言、皇权的裹挟下忘了初心,这城砖上的字,是写给自己的警诫,是刻在心里的誓言。

“社”字起笔,笔力浑厚,如他守城门时的坚定;“稷”字的竖钩,锐利如刀,似要斩断旧党的纠缠;“为”字的撇捺,舒展如翼,承载着百姓的期许;“重”字的横画,厚重如城,象征着社稷的根基。写到“君”字时,他刻意放缓笔速,心中并非不敬——他敬的是“守社稷的君”,而非“被利用的君”;敬的是萧栎的信任,而非萧桓被旧党裹挟的身份。

最后一笔“轻”字落下,七个大字在残烛映照下,墨色浓黑,力透砖面。谢渊放下笔,望着这七个字,心中百感交集——有坚守初心的坦然,有面对构陷的无畏,也有对前路的清醒。就在此时,夜露顺着城砖缝隙流下,滴在“稷”与“为”之间,将墨迹晕开一片,像一滴无声的泪,又像一层朦胧的保护色。

“大人,您这字……”秦飞去而复返,显然是放心不下,看到城砖上的字,不禁失声。谢渊转过身,神色平静:“秦指挥使,你以为这字是大逆不道吗?”秦飞躬身道:“属下不敢妄评,但此字若被张文看见,必大做文章。”谢渊点头:“朕知道。但朕写这字,非为哗众取宠,而是为了提醒自己:若有一日,君命与社稷相悖,朕当如何抉择。”

他指着城下的灯火:“秦指挥使,你看那些灯火,那是社稷的根本。若为了迎合一人之君,让那些灯火熄灭,让京师再遭战火,那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。”秦飞抬头望向城下,又看了看城砖上的字,眼中渐渐露出敬佩:“大人所言极是。属下这就派亲兵守住城楼,不许任何人靠近,更不许任何人拓印此字。”谢渊摇头:“不必。真要有人来查,朕自会向陛下解释。这字在砖上,更在朕的心里,藏不住,也不必藏。”

残烛燃至尽头,只剩下一小截烛芯,火焰微弱得随时会熄灭。谢渊添了一支新烛,火光重新明亮起来,照亮了案上的《边防整顿策》——这是他连夜草拟的,计划从三方面入手:其一,奏请萧栎将吏部侍郎张文调往南京,远离中枢;其二,令户部尚书刘焕直接对接兵部粮饷,绕开吏部掣肘;其三,加强南宫守卫,严禁旧党与萧桓私通。

他想起白日萧栎的密诏:“张文掣肘事,朕已知悉,卿可便宜行事,勿顾流言。”萧栎的信任,是他敢写下那七个字的底气——这位年轻的皇帝,虽需平衡皇权与臣权,却也明白“社稷为重”的道理。但他也清楚,萧栎对萧桓仍有顾忌,处置张文需讲究策略,不能落下“苛待太上皇帝”的口实。

“大人,杨侍郎求见,说有紧急粮饷事宜。”亲兵的声音再次传来。谢渊道:“让他上来。”杨武匆匆入内,神色焦急:“大人,张文刚才在吏部宣称‘若无太上皇帝手谕,粮饷一日不发’,京营士兵已有怨言,若再不解决,恐生哗变!”谢渊拿起案上的《边防整顿策》,递给杨武:“你即刻持此策入宫见陛下,奏请陛下以‘边防紧急’为由,暂令户部直接发粮,事后再补吏部手续。”

杨武走后,谢渊再次走到城砖前,用手拂去上面的夜露。墨迹虽被晕开,却更显苍劲,仿佛融入了城砖的肌理,与那些弹痕、血痕一起,成为德胜门的一部分。他想起元兴帝在北平城墙上题的“守土安民”四字,历经百年风雨仍清晰可见,或许自己这七个字,也能在日后提醒世人:臣子的忠诚,当以社稷百姓为归宿。

此时,东方泛起鱼肚白,第一缕晨光透过城垛,照在“社稷为重,君为轻”七个字上,墨色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庄重。谢渊望着远方的朝霞,心中豁然开朗——旧党的构陷也好,皇权的微妙也罢,只要守住这七个字的初心,就没有迈不过的坎。他转身下楼,准备入宫见萧栎,奏请处置张文,推动粮饷改革,还有更多的事等着他去做,容不得片刻懈怠。

走到城楼下方,亲兵们正在整理兵器,看到谢渊,纷纷躬身行礼。一名年轻的亲兵捧着一碗热粥上前:“大人,您守了一夜,喝点粥暖暖身子吧。”谢渊接过粥,喝了一口,暖意从喉咙淌到心里。他想起守城时,这名亲兵曾为了保护火铳,手臂被瓦剌箭矢射穿,却仍坚持战斗。他拍了拍亲兵的肩膀:“兄弟们都辛苦了,粮饷的事,朕很快就会解决,不会让大家再饿肚子。”亲兵眼中泛起泪光:“大人放心,我们愿意跟着您守京师,守大吴!”

谢渊点点头,继续往前走,沿途遇到的士兵和百姓,都对他投来敬佩的目光。他知道,这种敬佩不是因为他的官职,而是因为他守住了京师,守住了他们的家园。这比任何官阶、任何赏赐都更让他心安。

入宫途中,他遇到了礼部尚书王瑾,王瑾刚从南宫方向过来,神色凝重:“谢太保,张文刚才去了南宫,

↑返回顶部↑

书页/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