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5章 谢相拍案惊殿瓦,忠言裂眦震冕旒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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续启运,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,混着百姓的欢呼。边军收到粮时,正驻守在紫荆关的残墙下,老兵捧着新米,突然哭出声——他们终于不用再煮弦,终于能吃饱了肚子守这关。而紫宸殿里,谢相正在修订漕运新法,案上的《避地疏》早已被束之高阁,取而代之的是《九边粮饷册》,每一页都写得工工整整,像他守护家国的初心,扎实、坚定。

有人曾问谢相,身为书生,何以有这般胆识与战力。他只是指着殿外的万里晴空,轻声说:“文可提笔安天下,武可上马定乾坤——不是靠刀枪,是靠心里的正气,眼里的家国。”风从殿外吹来,掀动他案上的册页,“护神州”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光,像无数忠魂的呼应,也像这山河永不沉沦的誓言。

德佑十四年十一月初三的辰时,太和殿的铜炉燃着沉水香,烟缕却被殿内的凝重气氛压得低低的。檐角的铜铃被北风扯得轻响,殿外积雪反射的冷光,透过窗棂落在金砖上,映得满殿文武的脸半明半暗。谢渊立在兵部队列前,甲胄还沾着居庸关的霜——昨日他刚从边关赶回,玄夜卫卒王三递来的边报还揣在怀内,纸页上“瓦剌粮草亦尽,正劫掠周边村落补给”的字迹,被他的指温焐得发皱。

户部尚书林文渊先出列,他捧着叠得齐整的奏疏,袍角扫过地砖时刻意放慢了脚步,像是要让殿内所有人都看清他的“忧国之色”。“陛下,”他的声音带着刻意酝酿的沙哑,“瓦剌围居庸关三日,大同卫粮道被断,宣府卫报‘存粮仅支五日’。臣查户部账册,九边积欠军饷逾二十万,神京三大营新兵未训,老卒多染寒疾——此等危局,非迁南都不可保社稷。”

谢渊的指节猛地攥紧,甲叶因用力而碰撞出脆响。他太清楚林文渊的底细——此人任江南巡抚时,就曾借“漕粮水损”之名私吞粮米,去年李谟案爆发,玄夜卫还在其私宅搜出与镇刑司旧吏的书信,只是当时萧桓念及“江南漕运需人”,暂未深究。此刻林文渊重提南迁,背后绝不止“忧国”那么简单。

林文渊的奏疏刚读完,理刑院佥都御史赵世涛立刻出列,他刻意避开谢渊的目光,对着龙椅躬身:“陛下,林尚书所言极是!臣掌理刑院,近日接九边士绅密报,皆言‘谢侍郎督边时,滥用军饷修堡垒,致粮草不足’。若再守神京,恐士绅离心,民心溃散——迁南都可凭长江之险,再整兵马,实乃万全之策。”

“万全之策?”谢渊突然开口,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,“赵佥宪可知,你口中的‘士绅密报’,是谁递来的?”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纸,扔在赵世涛面前,“这是玄夜卫昨日在陈彬旧宅抄出的——你与陈彬的书信,里面写‘若迁南都,荐你掌理刑院南署’,五千两贿银的收条,还在你府中账房的暗格里,要不要我让人去取?”

赵世涛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,慌忙去捡书信,却被谢渊一脚踩住手背。“赵佥宪别急,”谢渊的目光扫过附议的八名官员,“你们之中,有三人去年曾受李谟私银,两人在江南有私宅,还有张侍郎——”他看向户部左侍郎张秉,“你上月命人将江南私仓的粮米转运南都,粮袋上还印着‘户部北仓’的火漆,玄夜卫卒已在运河码头扣下三船,你要不要去认认?”

张秉的身子猛地一颤,手里的笏板“当啷”掉在地上,殿内瞬间安静,只有北风卷着铜铃的声响。

萧桓坐在龙椅上,指尖捻着案上的香灰,目光落在谢渊扔出的书信上。他昨夜召内阁密议时,林文渊就曾提及“谢渊督边失当”,当时他虽未表态,心底却难免动摇——毕竟九边的粮荒是实情,居庸关的告急文书也一日三递。可此刻谢渊抛出的证据,却像把刀,剖开了“南迁”背后的私弊。

“林尚书,”萧桓的声音打破寂静,“你说宣府卫存粮仅支五日,可谢侍郎递来的边报,宣府卫指挥使李默称‘存粮可支十日,且已与大同卫约定互援’,为何两处所言不符?”

林文渊额头渗出汗,强笑道:“陛下,李默乃谢侍郎旧部,边报恐有偏袒!臣查户部粮册,宣府卫上月领粮仅三千石,怎可能支十日?”谢渊立刻接话:“陛下,宣府卫上月领粮三千石,然李默率卒开垦的荒田,收新麦两千石,臣已命玄夜卫将麦样送至御膳房,陛下可验!至于粮册,”他转向林文渊,“你账册上‘宣府卫支粮三千石’的批注,笔迹与你私宅账房的笔迹一致,而实际出库粮米是五千石——剩下的两千石,去哪了?”

林文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眼神躲闪:“臣...臣不知,许是书吏抄录有误。”“抄录有误?”谢渊突然上前一步,从怀中掏出另一卷粮册,“这是玄夜卫核勘的户部底册,上面有仓官的签名,宣府卫实领五千石,另一千石被你批给‘江南漕运补损’,实则转运至你南都的私仓——林尚书,你敢说这也是抄录有误?”

殿内的议论声突然炸了锅。兵部尚书赵毅出列,对着萧桓躬身:“陛下,谢侍郎所言非虚!臣昨日查兵部存档,宣府卫的粮米申领单,确有李默的签名,五千石的数额清晰可辨。林尚书刻意压低数额,无非是想制造‘粮尽’的假象,逼陛下南迁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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