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5章 三日骄阳蒸恨骨,一城黔首哭忠躯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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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粗粝的触感里,竟像是能摸到无数跳动的脉搏——那是陈三的,李狗剩的,赵武的,还有无数没留下名字的兵,他们的血渗进砖缝,早和这城长成了一体。

城楼下的哭声渐渐低了,百姓们开始往砖墙上贴黄纸,纸上写着亲人的名字,有的还画着简单的像。个瞎眼的老汉用手指摸着墙上的血字,突然笑了,说\"这字活了\",然后用拐杖在地上划,也划了个歪歪扭扭的\"杀\",\"俺儿识字,他看得见。\"风卷着黄纸往上飘,有的贴在了悬首的木桩上,有的粘在了血字旁边,像给这惨烈的城,披了件带泪的衣。

谢渊走下城楼时,看见老赵还在擦那血字,布已经被染成了暗红。\"别擦了,\"谢渊拍了拍他的肩,\"就让它在这儿。\"老赵抬起头,眼里的泪混着脸上的灰,淌出两道白痕:\"将军,这字会褪吗?\"谢渊望着城楼外的荒原,远处的狼烟还没散尽,却已有百姓赶着牛犁地,犁铧翻起的土块里,混着细小的骨渣。\"不会,\"他说,\"血写的字,太阳晒不干,雨水冲不掉。\"

后来,西城楼的砖墙上,那\"杀\"字越来越深。每年雨季,砖缝里总会渗出淡淡的红,像在流泪。百姓们说,那是死去的兵在提醒活着的人:别忘喽,这城的砖,是用啥垒的。有个说书的先生,总爱在楼底下讲张禄的故事,讲到\"砖痕血字记奸徒\"时,总会指着墙上的血字,声音陡然拔高,惊得听书的孩子直往大人怀里钻——而那些经历过血战的老兵,却会悄悄抹泪,因为他们知道,那血字里,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疼。

风又起了,卷起城楼下的纸灰,绕着西城楼转了三圈,才慢慢飘向远方。悬首的木桩上,不知何时被人系了串红绸,在风里抖得像团火。砖墙上的血字在夕阳下泛着微光,笔画间的凹痕里,积着新落的尘土,却怎么也盖不住那抹深褐的红——就像这城经历的痛,无论过多少年,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从砖缝里钻出来,提醒着每个人:有些债,得记着;有些人,不能忘。

大同卫西城楼的晨雾里,北元左贤王的狼纛正对着东南方向摇动——探马回报,谢渊的边军已过阳和口,前锋距城仅十里。左贤王摩挲着腰间的弯刀,刀鞘上还沾着昨夜巷战的血,他盯着阶下被缚的岳峰,喉间发出粗重的喘息:\"你吴人援军来得快,却救不了你的命。\"

岳峰的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肱骨断裂处的白茬刺破皮肉,每动一下都带起血珠。他啐掉嘴角的血沫,目光扫过城楼垛口——那里曾是他亲手督建的箭楼,如今却要成为自己的断头台。\"左贤王,\"他的声音嘶哑如破锣,\"你可知镇刑司郑屠给你送的粮,是我边军将士的救命米?\"

左贤王的瞳孔骤缩。他想起昨夜郑屠献的\"破敌策\",说\"岳峰部粮尽三日,可诱其降\",此刻才惊觉,这内奸连敌军虚实都敢瞒报。

郑屠捧着酒坛登上城楼。他给北元兵各斟一碗,独不给岳峰,反而将酒泼在他脸上:\"岳将军,尝尝这北元的马奶酒?比你那掺水的边军粮强多了。\"酒液混着血从岳峰下颌滴落,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。

\"你给李谟的密信,\"岳峰突然笑了,笑声扯动胸口的箭伤,\"是不是说'大同可破,岳峰可除'?\"郑屠的脸霎时惨白,手里的酒坛\"哐当\"落地,碎片溅起时,他看见岳峰藏在袖中的手正往墙角摸索——那里有块松动的城砖。

左贤王的亲卫突然拔刀:\"王爷,此獠留不得!\"岳峰却突然挺直身子,对着东南方向高喊:\"谢渊!东瓮城砖缝有账册——\"话音未落,刀已劈至颈间。

岳峰的首级被悬上垛口。北元兵用铁钩穿过他的下颌,木牌上\"吴将岳峰降诛\"的字被血浸得发涨。郑屠站在牌下,对着城下百姓喊:\"看见没有?这就是跟镇刑司作对的下场!\"

人群里的张老栓突然往前冲,被北元兵用矛杆拦住。他怀里揣着儿子的布鞋,鞋面上还绣着\"吴\"字,是岳峰去年赏的布料。\"岳将军不是降将!\"老人的声音抖得不成调,\"他守了大同三年,你们这群豺狼懂什么!\"

城楼上的左贤王看着这一幕,突然问郑屠:\"你说吴人会怕?我怎么看他们眼里有火?\"郑屠忙低头哈腰:\"那是吓的,过三日就好了。\"他没看见,张老栓趁乱将块沾血的城砖塞进怀里——砖上有岳峰刻的\"郑\"字。

日头最烈时,谢渊的前锋抵至城下。副将老张看见垛口的首级,突然从马上栽倒,断臂撞在地上,血混着泪淌下来:\"将军...我们来晚了...\"

谢渊按住腰间的刀,刀鞘上的\"守土\"二字被汗水浸得发亮。他望着城楼上晃动的狼纛,突然想起岳峰三月的军报:\"郑屠与北元往来密,臣请查,镇刑司批'无实据'。\"那时他还劝岳峰\"稍安勿躁\",此刻才明白,所谓\"无实据\",不过是内奸的遮羞布。

北元兵开始在城下炫耀首级。郑屠自告奋勇,用长杆挑着首级游街,经过镇刑司旧署时,他特意停下来,对着匾额鞠躬:\"李缇骑,属下给您除了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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