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3章 莫言天道多迟滞,诏狱霜寒照九原。(2 / 4)
带着倔强,与他临死前被北元兵拖拽的画像重叠在一起。\"岳将军的儿子才七岁,\"沈炼的声音低沉,\"昨天在忠烈祠前,抱着这块'吴'字砖不肯撒手。\"
卷宗里还夹着周明的绝笔,用烧黑的木炭写在牢房墙壁上:\"吾死不足惜,恐岳将军后无继者。\"李谟的手指抚过那些歪扭的字,突然想起周明当年考中秀才时,曾拿着文章来请教他,眼里的光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。而他,却亲手将这束光掐灭在镇刑司的酷刑下。
雨又下了起来,敲打着诏狱的琉璃瓦。李谟听见远处传来钟声,是忠烈祠的晨钟。他知道,那些被他构陷的冤魂,此刻正随着钟声在关山间游荡。而他的供词,终将刻在石碑上,与岳峰的血书、周明的砖刻一起,在岁月里泛出冷冷的光。
沈炼拿出的最后一份证据,是永熙帝亲赐的\"忠勤\"匾额拓片。当年李谟靠着构陷岳忠泰换来这份恩宠,如今拓片上的金字已斑驳,露出底下被虫蛀的木痕。\"你以为攀附宗室就能高枕无忧?\"沈炼将拓片摔在他面前,\"那些收过你银粮的亲王,此刻正在宫里写你的罪状。\"
李谟想起德佑十年那个上元节,他在王府里献北元产的狐裘,亲王笑着说\"李大人真是我大吴的栋梁\"。那时他以为抱住了靠山,却不知这靠山早已被他的贪婪蛀空。如今铁窗内外,只有他自己的影子与那些冤魂相伴,而宗室的恩宠,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,碎得连声响都没有。
当沈炼念出\"岳峰\"二字时,李谟终于崩溃了。他趴在地上,用头撞着青砖,血混着泪水淌在供词上,将\"十年通敌\"四个字泡得发胀。\"我招...我全招...\"他语无伦次地说着,从永熙三年如何收北元第一笔银子,到德佑十四年如何让王迁引敌入大同,每个字都像刀,割着他早已麻木的良心。
狱卒拿来笔墨,他用带血的手指蘸着朱砂,在供词末尾按下指印。那红色像极了岳峰血书上的颜色,也像周明砖刻上的指痕。李谟突然明白,这些年他用银粮喂养的,不仅是北元的狼,更是自己心里的鬼。而此刻,这鬼终于要被忠良的血烧死了。
沈炼收起供词时,晨光正透过铁窗照在李谟脸上。他看见李谟的鬓角已有了白发,与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镇刑司缇骑判若两人。\"陛下有旨,念你招供全情,免你族诛。\"沈炼的声音没有波澜,\"但你贪墨的每一两银子,都要从你家产里扣出来,送到大同卫充军饷。\"
李谟望着墙上的影子,像个被抽走骨头的木偶。他想起镇刑司的酷刑,那些他曾用来对付忠良的枷锁、烙铁,此刻正等着他。但他不怨,因为他知道,比起岳峰在钟楼受的苦,比起周明在狱中的煎熬,这点刑罚,算不了什么。
最后的时刻,李谟请求见岳峰的儿子一面。沈炼没有答应,只给了他一块从十字街捡来的砖,砖上的血迹已干,却仍能闻到淡淡的铁锈味。李谟将砖贴在胸口,仿佛听见大同卫的风声,夹杂着岳峰的怒吼、周明的叹息,还有那些冤魂的哭泣。
铁窗在身后关上,李谟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像一条黑色的烟,缠绕着诏狱的梁柱。他终于明白,这十年的奸佞,不是因为刑罚不够酷,也不是因为宗室不够可靠,而是因为人心一旦黑了,就再也照不进光来。而那些用生命守护光明的人,终将在史册里,留下比烟更重的痕迹。
德佑十四年九月初十,诏狱的铁门在李谟身后沉重闭合,铁链拖地的声响撞在石墙上,荡起层层寒意。他裹着单薄的囚服,望着屋顶漏下的月光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缝——那里还留着前镇刑司指挥使的刻痕,\"镇刑司\"三字已被岁月磨平,像他这些年刻意抹去的罪证。
\"李缇骑,该认了。\"沈炼的声音从铁栏外传来,手里捧着个木匣,里面是岳峰账册的正本,\"阳和口扣粮七千石,你说是'霉变销毁',实则转赠北元左贤王,换得东珠二十颗——这账,周明记在灶膛砖上了。\"
李谟猛地抬头,囚服下的旧伤因激动隐隐作痛。他想起十年前初掌镇刑司,宗室中有人在密室对他说:\"边将拥兵,终是祸患,不如借北元之手除之。\"那时他以为是富贵捷径,此刻才知是条断头路。
审讯开始。周显将一叠供词推到李谟面前,最上面是王迁的画押:\"德佑十二年三月,李谟令我引北元兵袭阳和口,许以'破城后纵掠三日'。\"墨迹未干,旁边还粘着半片北元兵的甲叶,甲内侧刻着\"镇刑司造\"四字。
\"这是伪造!\"李谟的声音嘶哑,却没敢看周显的眼睛。他认得那甲叶——三年前他命镇刑司工坊仿北元样式造甲,专供内应使用,甲叶内侧的暗记是他亲手定的。沈炼突然冷笑:\"要不要请宗室来对质?他们给北元的密信里,'李缇骑'三字可写得清楚。\"
李谟的指节骤然收紧,供词上的\"阳和口\"三字仿佛活了过来,化作那些饿死士兵的枯骨,在眼前堆积成山。
午时,沈炼示以周明的血书。麻纸上\"杀岳峰者,李嵩也\"的朱字已发黑,却仍裂纸欲出。\"你兄李嵩已伏法,\"沈炼的声音像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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