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1章 杀将献城不知归,君王始悟众臣奸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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纸背面还有几行小字,是用炭笔写的,被血渍晕得半清:“岳将军战死前,让属下带信给陛下——李谟已备献城礼,是将军的头……”

“啊——!”萧桓猛地起身,龙椅被撞得往后滑出半尺,金砖摩擦的声响刺耳得像哭。他踉跄着走到殿中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突然想起三年前岳峰辞行时的模样。那将军穿着洗得发白的甲胄,腰里别着柄旧刀,说“臣在大同卫一日,北元就休想前进一步”,眼里的光比殿上的烛火还亮。可如今,那束光被他亲手掐灭了,连同三万名将士的性命,埋在了千里之外的冻土下。

“李嵩……李嵩!”萧桓嘶吼着,声音撞在殿柱上,碎成无数尖利的片。李德全吓得跪倒在地,看见君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——那里还留着去年李嵩献的“和田玉扳指”的印子,当时他以为是忠心上品,此刻才知,那玉的温润里,裹着多少边关将士的血。

殿外的风卷着雪粒撞在窗棂上,呜呜的声响像极了岳峰临死前的呐喊。萧桓望着案上那方血书,突然明白过来——这三年来,他听的是李嵩的“忠言”,看的是镇刑司的“铁证”,却把岳峰的血书、谢渊的弹劾、百姓的哭嚎,都挡在了紫宸殿的朱门之外。所谓天听,原不是被风雪阻隔,而是被这层层叠叠的谄媚、猜忌、私欲,筑成了万重关隘,连最烈的血、最真的言,都穿不透。

“传旨!”萧桓的声音带着哭腔,泪水砸在血书上,晕开小小的湿痕,“把李嵩……把镇刑司那些人,全都拿下!”

烛火在此时突然亮了起来,照亮了御案上堆积的奏章。最顶上那本的封皮写着“谢渊泣血再奏”,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写就的。萧桓伸手去拿,指尖触到纸页的瞬间,突然想起谢渊被贬前说的最后一句话:“陛下,堵住耳朵的,从来不是风雪。”

殿角的滴漏还在滴答作响,水声里仿佛混进了无数声音——岳峰的呐喊,赵七的哭嚎,边关百姓的哭骂,还有那些被他亲手压下的、带着血温的奏章。萧桓捂着脸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,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拉得很长很长,像个被自己困住的囚徒。

天快亮时,李德全进来换烛,看见君王还坐在案前,手里紧紧攥着那方血书。晨光从窗棂照进来,落在“杀将献城”四字上,朱色的裂痕里,仿佛有血珠慢慢渗出来,在金砖上积成细小的洼,映着殿外初升的朝阳,红得刺目。

那朝阳终究是来了,可大同卫的雪,再也等不到化的那天了。

寅时三刻。乾清宫的烛火已燃至第四根,萧桓揉着发胀的太阳穴,案上堆着镇刑司送来的\"大同军情\"——实则是李德全筛选过的塘报,通篇只说\"岳峰抗命不遵\",绝口不提粮道断绝。

\"陛下,天凉了,进碗参汤吧。\"李德全佝偻着身子上前,银匙在玉碗里叮当作响。他眼角的余光瞥向殿外,赵承祖已在外候了半个时辰,手里那封玄夜卫密信,定是冲着李谟来的。

萧桓没接汤碗,指尖在塘报上划过\"岳峰纵兵掠民\"字样,眉峰紧锁。三个月前复位时,石亨曾告诫\"边将权重必生异心\",李德全也常说\"岳峰父子久镇大同,恐成尾大不掉\"。他不是不信岳峰,只是...皇权这东西,容不得半分风险。

\"赵承祖还在外面?\"萧桓突然开口,李德全的手猛地一抖,参汤溅在明黄的龙袍上。\"让他进来。\"

赵承祖捧着个锦盒,靴底沾着霜,显然是星夜入宫。他跪地时甲叶碰撞的脆响,惊得烛火跳了跳。\"陛下,玄夜卫百户沈炼从阳和口传回密信,事关大同安危。\"

李德全抢在萧桓开口前喝道:\"放肆!镇刑司自有军情奏报,玄夜卫越俎代庖,是想揽权吗?\"

赵承祖抬头,目光如刀:\"李公公,沈炼在阳和口截获李谟与北元的密使,人证物证俱在。若延误呈奏,臣愿领死罪——但大同卫若失,谁来担责?\"

萧桓的手指在案上叩了叩:\"呈上来。\"

锦盒打开,里面是封羊皮信,边角沾着黑褐色的痕迹。\"这是北元夜狼部首领的印信,\"赵承祖指着信末的狼形钤记,\"沈炼在密道里擒获的使者招认,李谟答应'杀岳峰后献城,愿割大同以西三卫为谢'。\"

李德全突然尖声笑起来:\"伪造!这定是岳峰勾结玄夜卫伪造的!想扳倒李缇骑,好独掌大同兵权!\"

萧桓展开信纸,墨迹是北元特有的狼毫,带着股膻气。开头几句是蒙古文,旁边有沈炼的朱笔翻译:\"吾与李缇骑约,七月晦日杀岳峰,开西城门迎王师...\"

\"晦日\"——就是今日。

他的指尖猛地攥紧,信纸被揉出褶皱。李德全还在聒噪:\"陛下请看,这印信歪歪扭扭,定是仿造的!李谟是镇刑司缇骑,怎会通敌?\"

\"仿造?\"赵承祖从怀中掏出另一张纸,\"这是镇刑司档册里李谟的私印拓片,陛下比对便知。\"

萧桓将两张纸并在一起,狼形钤记与李谟私印的缺口分毫不差。他想起三年前被瓦剌俘虏时,也先也曾拿着类似的\"密信\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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