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52章 不是君王亲按剑,何能将士破楼兰(1 / 3)
卷首语
《大吴史?兵志》载:\"德佑十四年八月朔,帝悟李谟通敌,亲至五军都督府,取'调兵铜符',裂黄素为诏,命九边总兵各发精锐,合十万众驰援大同。旧制调兵需兵部与都督府会签,帝以'军情迫在眉睫',独断行之,时人谓'德佑朝第一次亲掌兵权'。\"
《吴伦汇编?军制考》补:\"大吴九边兵制,沿神武爷'卫所屯守'之法,分设辽东、宣府、大同、延绥、宁夏、甘肃、蓟州、偏头关、固原九镇,皆握实兵。调兵铜符为元兴帝所铸,分左右两半,右存内府,左给边镇,合符方能动众。德佑帝取符时,内府令魏彬以'非祖制'拒之,帝拔剑斫案曰'祖宗疆土将失,何论祖制',彬始奉符。是时都督府堂柱犹存剑痕三寸,至永熙朝犹未修复,以为'祖制当守疆土'之诫。\"
禁城角漏声残,铜符亲握夜未阑。
九边烽火催传檄,万里烟尘起控弦。
不是君王亲按剑,何能将士破楼兰。
莫嫌决策行仓猝,已恨奸邪误岁寒。
禁城的角漏滴答着漏下最后几滴水,铜壶里的水面映着残烛的光,像块凝固的墨。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,敲过三更,余响在宫墙间荡开,撞在紫宸殿的朱门上,碎成细屑。萧桓攥着那枚鎏金铜符,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饕餮纹,纹路里还嵌着去年秋猎时沾的泥,被体温焐得温热。案上的舆图摊开着,九边的烽火台都用朱笔圈了,从辽东到甘肃,红点连成了线,像条烧红的烙铁。
“陛下,通州仓的粮草已备妥。”李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,袖口沾着的烛泪凝成了硬块。他看着君王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泛着银光,想起昨夜急报传来时,陛下正对着镇刑司的旧档发呆——那些卷宗里,李嵩党羽的供词墨迹未干,每一页都记着如何克扣边军粮饷。
铜符上的锁链突然晃了晃,发出细碎的响。萧桓抬头望向窗外,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,只有东南角楼的灯笼还亮着,昏黄的光晕里,似乎有驿马的影子一闪而过。三日前,大同卫的残兵冒死送来的血书还压在镇纸下,麻纸上“北元已破三关”的字迹被血渍晕得发涨,每个字都像在哭。
“传檄九边,朕亲往大同卫。”萧桓的声音打破了死寂,惊得烛火跳了跳。李德全猛地抬头,看见君王将铜符往案上一拍,符面的鎏金在光下闪着冷光——这枚铜符自太祖时传下,只有御驾亲征时才能启用,上次开封还是二十年前,先帝平定南疆之乱。
案头的军报突然被风掀起,露出底下的塘报。上面记着:“北元铁骑距雁门关只剩百里,边军箭矢告罄,将士们用断矛当武器。”萧桓的指尖按在“雁门关”三个字上,那里的城砖还是他登基那年重修的,当时岳峰跪在工地上,说“要让这关隘能挡千军万马”。可如今,那些城砖怕是早已被血浸透。
“陛下三思!”李德全的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上,“龙体万金之躯,怎能亲涉险地?”他看着君王按在剑柄上的手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——那柄剑是岳峰所赠,剑鞘上的蟠螭纹被摩挲得发亮,去年还在太庙的祭典上用过,如今却要染上沙场的血。
萧桓没说话,只是将案上的传檄稿往前推了推。墨迹未干的字里,“朕与将士共进退”七个字写得格外重,笔尖划破了纸,露出底下的麻筋。他想起谢渊被贬前说的话:“边军不怕死,怕的是朝廷忘了他们在流血。”当时他嫌这话刺耳,此刻却觉得,这或许是唯一能让将士们振奋的话。
窗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,比漏声还急。传信的校尉掀帘而入,甲胄上的冰碴子落在地上,碎成星子。“陛下!雁门关……破了!”他的声音带着哭腔,怀里的残旗抖得不成样子,旗面“忠勇”二字早已被硝烟熏黑,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。
萧桓猛地起身,龙袍的下摆扫过案边的铜爵,酒液泼在舆图上,晕开的水渍像片泛滥的血。他抓起铜符,锁链在寂静里哗啦作响:“备驾!现在就走!”
李德全慌忙去传旨,转身时看见君王正将那枚岳峰所赠的剑系在腰间。剑穗上的玉佩撞在甲片上,发出清越的响,像在为这仓促的决策敲出鼓点。案上的烛火还在燃,照着那些未及批阅的奏折——有户部请拨军饷的,有吏部举荐将领的,还有宗人府劝陛下“以社稷为重”的,此刻都被风吹得翻卷起来,像群慌乱的蝶。
“莫怪朕决策仓促。”萧桓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,声音里带着自嘲,“是奸邪误了太多岁月。”他想起李嵩在狱中写的绝笔,说“若陛下早听臣言,何至今日”,那字迹里的谄媚与怨毒,像根刺扎在心头。若非那些年被谗言蒙蔽,边军何至于饿着肚子打仗,岳峰何至于战死沙场?
宫门缓缓打开时,天边已泛起鱼肚白。禁军将士列阵于道,甲胄在晨光里闪着冷光,看见君王手握铜符、腰佩长剑的模样,突然齐呼“万岁”,声浪撞在宫墙上,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。萧桓勒住马缰,回望了一眼沉睡的皇城,那里的朱门内,还藏着太多未被清算的罪恶,但此刻,他必须先走向边关——那里有等着他的将士,有需要他去洗刷的冤屈。
“出发!”铜符在空中划出道弧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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