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1章 椽木为槊户为刃,血痕渐染旧袍青(4 / 4)
堂风吹得四散,混着雨水落在他的貂裘上,倒像是生了层霉。
雨还在下,大同卫的城砖吸饱了血,在月光偶尔破云的瞬间泛着暗红。王庆拍着岳峰的肩,伤口的血浸透了彼此的衣袍,黏糊糊的,倒像是又回到了雁门关的雪夜。\"先帝说...边军是手足...可现在...这手足...快被自己人砍断了。\"他的声音发哑,被雨水呛得咳嗽起来。岳峰望着远处镇刑司缇骑撤退的方向,握紧了手里的矛,矛尖的血顺着矛杆往下滴,在积水里晕开小小的红:\"砍不断的。\"他说,\"只要咱们还站着,就断不了。\"
暴雨渐渐小了,天边露出点鱼肚白。城楼上的士卒互相搀扶着坐下,用破布蘸雨水擦伤口,有人在哼宣府卫的军歌,跑调跑得厉害,却把李谟留下的最后一点阴霾,都驱散在湿漉漉的风里。
片尾
《大吴史?王庆传》载:\"大同之围凡七日,城破者三,皆赖军民死战得复。是役,守军亡千五百,北元亦折损六千,夜狼部退走漠北。镇刑司扣箭事泄,李谟以'调度失当'贬戍辽东,李嵩未受牵连。岳峰擅调宣府兵,帝以'功过相抵'宥之,然君臣间隙愈深。\"
卷尾
大同卫的雪,下了整整七日。那雪落在箭库的封条上,盖住了\"镇刑司\"的朱印;落在李谟的密信上,模糊了\"通敌\"的构陷;落在王庆与岳峰紧握的手上,融化成水,混着血渗进砖缝。
这场仗,北元没能破城,却撕开了大吴边防的另一道伤口——当镇刑司的刀笔比北元的云梯更锋利,当朝堂的猜忌比塞外的寒风更刺骨,边军的箭矢纵能射穿敌甲,却挡不住身后的暗箭。王庆的断矛、岳峰的援军、谢渊的雪跪,终究没能改变\"官官相护\"的铁律:李谟贬戍,不过是替罪羊;李嵩安坐朝堂,继续用\"防边将\"的名义蛀蚀着边防。
多年后,大同卫的老兵给孩子讲起这场仗,不说北元的凶悍,只说那夜岳将军的援军杀来时,雪地里的脚步声震得城砖都在颤。他们不懂什么叫\"党争\",只知道\"弟兄们\"三个字,比任何官印都重。而那座被血浸透的城楼,至今还留着箭孔,像在无声地问:当守军的箭矢要靠百姓的铁器熔铸,当救命的援军要靠将领擅闯关卡,这江山的屏障,究竟是城墙,还是人心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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