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7章 百口莫辩孤臣泪,三尺难平浊世邪(2 / 4)
经顺天府驿、卢沟桥驿、德胜门驿,再由"说书人货郎"分往各城门口。每个红点旁都注着记号:"耳后疤大同音左撇子"。最末个红点旁画着块铜钱,铜钱缺了右上角,旁边注着"交接信物"。沈炼用狼毫笔蘸了朱砂,在铜钱上补了个"谟"字:"这是李谟任千户时特铸的功牌,正面刻'忠勇',背面刻他的私印,去年清理镇刑司旧库时,我见过同款,缺角正是因常年用牙咬所致。"
烛火在纸页上投下晃动的影,将沈炼的影子拉得很长,几乎触到墙角的刑具架。属官王俭突然咳嗽,声音惊得烛火跳了跳:"指挥使,李大人昨日在吏部衙门还问您'岳案查得如何',他姐夫张尚书就在旁边,这话明着是问,实则是敲打。"他往沈炼手里塞了张纸条,是吏部司务房的抄件,上面记着"玄夜卫指挥使沈炼,德佑三十二年由李嵩荐举",墨迹还带着新印泥的腥气,"这图要是交上去,咱们就是'私查朝臣',张尚书一句话,就能把您贬去戍边。"
"你见过宁武关的伤兵吗?"沈炼突然问,指尖戳向图上的"大同卫",朱砂被戳出个小洞。他起身从柜里翻出本《边军伤兵册》,是去年巡边时带回来的,纸页边缘卷了毛,上面记着"正军王二,左胫冻裂见骨,怀中揣马骨半块,称'留与母熬汤'"。沈炼用指甲刮着"马骨"二字,纸页被刮出毛边:"那小兵说'只要有口吃的,就能再杀三个北元兵',他断了条腿,还想着杀贼——王俭,你说咱们在京里争这些规矩,对得起他们吗?"王俭的脸白了,他是江南苏州人,补任玄夜卫前,只在画里见过边地风雪,此刻望着册上的血手印(伤兵按的指模),喉结动了动,没再说话。
沈炼突然抓起图往怀里塞,图角扫过案上的铜镇纸,发出"当"的脆响。"备马,去卢沟桥。"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指尖在图上的"摆渡老卒"处重重一点,"最后那个传信点在那儿,老卒耳后有疤,昨晚赵九见他往木板上写'岳峰卖关',木板的木纹里还嵌着点朱砂——是镇刑司库房特有的辰州砂,去年李谟旧部领过一批。"王俭拽住他的袖子,手指因用力而发白:"爷,李福的人肯定在桥头茶馆盯着!咱们动了老卒,明日镇刑司就会参咱们'私刑逼供',玄夜卫的狱卒都是李嵩的人,进去了就别想出来!"沈炼甩开他的手,刀鞘撞在门柱上,发出闷响,鞘上的"玄夜卫"三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:"总比看着弟兄们在关城上嚼冰等死强——备马!"
卢沟桥的冰还没化,老卒蹲在摆渡船的船头,正用草绳捆着块木板,上面写着"岳峰卖关,北元赏银十万两"。沈炼踩着薄冰走过去时,听见他在哼小调,词儿编得粗鄙,却句句往人心窝子里扎。"老人家,"沈炼蹲在他对面,摸出块碎银子,"这板子写得好,谁教您的?"
老卒眼尖,瞥见他腰间玄夜卫的腰牌,手一抖,草绳散了。"官爷饶命!"他扑通跪下,膝盖砸在冰上,"是...是个姓胡的教头,说我照做,就能把儿子从诏狱里放出来。"他的儿子原是镇刑司的狱卒,去年因"私放要犯"被关,其实是撞见李福往牢里递毒药,被李谟的旧部构陷。
沈炼的指腹抚过老卒耳后的疤,比赵九描述的更深:"姓胡的是不是耳后也有疤?是不是给过你块缺角铜钱?"老卒的头点得像捣蒜,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,里面果然是块缺角铜钱,背面刻着个"谟"字。
胡教头在"神威营"当差,这里是京营三大营之一,指挥使是李嵩的门生张彪。沈炼带着赵九闯营时,张彪正陪着胡教头喝庆功酒,桌上摆着两坛"烧刀子",还有盘卤猪耳——胡教头最爱这口,李福昨日刚派人送来。
"胡成,"沈炼把铜钱拍在桌上,酒液溅起来,"认识这东西吗?"胡教头的脸瞬间僵住,手往靴筒里摸——那里藏着把匕首,是李谟当年送他的,说"谁敢翻旧账,就给谁放血"。张彪突然掀翻桌子,碗碟碎了一地:"沈炼!你敢在神威营拿人?不怕我参你越权?"
沈炼没理他,径直揪住胡成的衣领,扯开他的衣襟——左肋下有道三寸长的疤,是永熙二十二年跟着李谟在大同卫"剿匪"时留下的,其实是当年分赃不均,被同伙砍的。"那年你们抢了边军的冬衣,卖给北元,李谟分了三成,你分了两匹布,对不对?"沈炼的声音像冰锥,"现在传流言,李嵩许了你什么?"
胡成在玄夜卫的刑房里熬了一夜,夹棍夹断了两根,却只字不吐。王俭劝沈炼:"用'追魂香'吧,镇刑司都用这个,保准他开口。"沈炼望着刑房角落里的炭火,想起岳峰说的"宁武关的士兵嚼冰充饥",突然把夹棍扔在地上:"给他碗热粥。"
胡成捧着粥碗时,手抖得像筛糠,粥水洒在镣铐上,冒起白汽。"我儿子在大同卫戍边,"沈炼坐在他对面,声音放得很轻,"上个月寄信说,宁武关的弟兄在吃马骨,问我能不能托人送点粮。"胡成舀粥的手停了,喉结滚了滚——他的侄子也在宁武关,去年还托人带过双布鞋。
"李谟当年是怎么倒的?"沈炼突然问,"不就是因为扣了边军的粮饷,被永熙帝贬去戍边?现在你们跟着李嵩干,不还是在害边军?"胡成的粥碗"当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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