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4章 谁将血誓轻抛掷,竟把弟兄名姓改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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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首

《大吴史?奸臣传》载:"德佑三十三年冬,北境烽烟未止,中枢已起诡谲。户部侍郎王显,本李嵩门生,素承其意指。时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岳峰守宁武关,屡劾户部粮饷亏空,显心不自安,乃构陷其胞弟岳峦。

显疏入文华殿,词极危切,称'峦以江南绸缎商为名,近三年凡十二次往还云中,与北元太师也先暗通,以茶盐、绢帛易精铁、良马,每交易必书暗号于商票,所售铁器经镇刑司核验,与大同左卫破城时敌军所用箭镞形制吻合'。又诬'峰阴持兵符为内应,阳请援兵而阴缓其行,使阳和、大同相继陷没,实欲借北元之手乱边,伺机南下'。

疏奏之日,峰方在宁武关巡城,积雪没胫,甲胄凝冰。闻家仆泣报,岳峦已被玄夜卫逮系诏狱,抄家时'搜得北元弯刀及交易账簿',峰骤闻之,目眦欲裂,口啮下唇至血出,滴于雪上如红梅绽裂。左右请'上疏自辩',峰摇首叹曰:'此时辩,愈辩愈浊。彼欲陷我,岂惜一弟?'竟三日内未发一函至京,时人皆谓其'隐忍待变',实不知其夜起击柝,泪落冰堞,衣襟尽湿也。"

雁书北至惹尘埃,烽燧西沉雪色摧。

一纸弹章随缇骑,三更狱牖锁寒梅。

谁将血誓轻抛掷,竟把弟兄名姓改。

伪账朱痕犹未干,权门笔底起阴霾。

大同左卫陷落的消息刚过三日,户部侍郎王显的奏疏就递进了文华殿。他跪在冰凉的金砖上,锦缎官袍下摆沾着半融的雪水,在砖面洇出深色的痕。手里的奏疏折得方方正正,举过头顶时指节泛白,纸页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颤。"陛下,臣有密奏。"他声音尖细如冰凌刮过铁器,每说一字都刻意顿住,"臣访得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岳峰胞弟岳峦,近三年凡十二次往返云中与北元王庭,以茶盐、蜀锦易精铁、良马。其所售镔铁,皆为边军打造甲胄、箭矢之急需。"

王显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卷纸,展开时露出泛黄的"交易清单":"前日大同左卫被破,玄夜卫从阵亡敌军身上搜得铁箭三簇,臣已请工部营缮清吏司核验——箭簇含碳量、锻造纹路,与岳峦售予北元的镔铁标本分毫不差!"清单上"北元购箭镞三千"的字样用朱笔圈出,旁边还附着工部主事的签押,墨迹新鲜得能闻见松烟香。

李嵩立刻出列附议,朝服玉带在晨光中泛着冷光,腰间金鱼袋随动作轻晃:"王侍郎所言非虚。镇刑司缇骑查得,岳峦在云中开设的'岳记'商铺,账簿载有'北客购镔铁三千斤',日期恰在阳和卫陷落前一月。"他偷瞥御座上的萧桓,见皇帝指尖在御案上轻叩,又道,"岳峰手握宁武关三万重兵,其弟在外通敌,粮草、铁器皆资敌用。臣恐...恐边军利器,已成刺向朝廷的暗箭。"

"恐什么?"谢渊的声音从文官列中撞出来,袍角还沾着风宪司的尘土,显然是刚从案牍堆里赶来。他将一卷档案"啪"地拍在丹陛之下:"王侍郎既言贸易,可有户部榷关签发的'出境勘合'?元兴帝定'边禁七事',第三条明载'铁器交易需户部、兵部双印,每斤镔铁皆需登记买主、用途、过境关口'——你部档房可查得岳峦的勘合记录?"

王显猛地抬头,额上的汗珠瞬间冻成细霜:"文牒...文牒或为岳峦私刻。账簿现存镇刑司,李德全可证其真!"

李德全立刻躬身,玄色蟒纹贴里的袖口扫过案几:"奴婢确见账簿,上面有岳峦朱印。"他从袖中滑出一卷纸,玄夜卫校尉沈峰眼疾手快抢过,展开时眉头骤紧——纸页泛着新浆的白,墨迹浮在表面未及浸透,边角的虫蛀痕迹歪歪扭扭,绝非三年旧账。"这印泥,"沈峰指尖蹭过落款处的朱红,"是镇刑司上个月刚领的朱砂,混了胭脂虫汁,遇水会晕出粉痕。"他将账簿浸入旁边的茶盏,果然见"岳峦"二字晕出浅红,与真印的沉稳暗红截然不同。

谢渊冷笑一声,又呈上两卷档案:"陛下请看,这是元兴二十二年《军户禁制》,载'边将家眷不得从事边贸',岳峦为避嫌,二十岁便离京赴苏杭,风宪司访得苏州织户百人可证,其商铺二十年只售绸缎,从未染指铁器。"他指向档案里的税册记录,"去年岳峦去云中,是替内弟收丝绸货款,有大同府驿站的住宿登记为凭,与所谓'北元王庭'相隔千里。"

王显的脸瞬间惨白如纸,伏在地上的身子不住颤抖。他想起昨夜李嵩在私宅的书房,暖炉里的银丝炭燃得正旺,李嵩将那卷伪造的账簿推过来:"这是镇刑司老手仿的笔迹,印鉴是用岳峦早年在苏州的字帖拓的。你只管递上去,户部尚书的位置,开春就给你。"那时他摸着账簿上凹凸的字迹,只觉纸页烫得灼手,此刻却像揣着块寒冰,从心口凉到四肢。

岳峰收到家信时,正蹲在宁武关的雪地里给伤兵裹伤。信使是他乳母的儿子,脸上冻裂的口子还在渗血,从怀里掏出的信纸被体温焐得温热,字迹却冷得像冰。长子岳瑾在信中哭道:"三叔被玄夜卫拿了,从苏州老宅搜出'北元弯刀',说是通敌证物。祖父气得吐了血,如今卧病在床,母亲把自己锁在房里,三日没进米水。"

"弯刀?"岳峰捏着信纸的手突然收紧,指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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