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9章 谁把金阶私语密,边关血渍已凝痕(3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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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的刁斗声传来,一下下敲在心上,沉重而缓慢,像在数着宁武关剩下的时辰,每一声都让人心头发紧。

二月初九黎明,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,宁武关内城的鼓声突然停了,那持续了数日的、鼓舞士气的鼓声戛然而止,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。岳峰站在京营辕门外,靴子早已冻在雪地里,听见玄夜卫快马带来的消息,那名缇骑翻身下马时几乎栽倒,声音带着哭腔:"周将军战死了,身中七箭,内城破了一半......"

岳峰猛地拔出佩刀,刀鞘"哐当"一声砸在赵奎面前的雪地上,积雪四溅:"今日我岳峰抗旨也要调兵!宁武关的弟兄们在流血,我们不能在这儿等死!"

就在此时,谢渊捧着明黄手诏奔来,跑得气喘吁吁,袍角沾满泥浆,诏书上的墨汁还带着体温,显然是刚写就:"陛下昨夜亲书!整整写了三遍,才满意!"赵奎见了手诏上鲜红的玉玺印记,那印记盖得端端正正,仿佛带着千钧之力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

岳峰接过手诏,高高举起,阳光穿透云层,照在手诏上,金光耀眼,他转身对京营士兵喊道:"宁武关的弟兄在啃马革,你们的冬衣却在勋贵仓库里发霉!敢跟我去的,随我冲!为了边关的弟兄,为了大吴的河山!"

左哨营先动了,指挥使高举长枪,枪尖直指苍穹:"俺们是偏关旧部,跟着都督出生入死,信得过都督!跟他走!"接着是右哨营,越来越多的士兵拔出刀,甲胄碰撞声震得积雪簌簌掉落,汇成一股洪流。赵奎瘫坐在雪地里,望着岳峰的背影,忽然明白——他守住了勋贵的嘱托,却丢了军心,那些士兵的眼神里,是他从未见过的决绝。

三日后,岳峰解宁武关之围的消息传到京师,快马进城门时,马蹄声惊动了整条街的百姓。谢渊在风宪司翻到新账册,上面用小楷密密麻麻记着赵奎给李嵩的谢礼:"京营观望三日,得银万两,分与各副将若干。"他望着窗外的阳光,那阳光明明很暖,却照不透那些藏在朱门后的阴影,心里一阵发冷。

片尾

《大吴史?京营志》续载:"岳峰终得京营兵,三日解宁武围。然赵奎仅以'延误军机'贬戍宣府,李嵩、张懋未受波及,依旧在朝堂上呼风唤雨。京营将士私下议论'宁守京师,不援边关',人心涣散,士气益衰。

德佑三十二年暮春,风宪司查得京营历年被截留粮饷达十万石,皆流入勋贵私库,账目清晰,证据确凿。谢渊固请彻查,萧桓以'边事方平,不宜兴大狱'为由搁置,只将京营调兵权收归兵部,五军都督府勘合自此形同虚设,成了一纸空文。"

卷尾

《大吴史?论》曰:"京营观望,非赵奎一人之过也。勋贵假'拱卫京师'之名,行'掣肘边军'之实,将私利置于国家安危之上;赵奎恃'无诏不调'之律,成'拥兵自重'之私,罔顾边关将士生死;萧桓惑'权臣干政'之惧,失'当机立断'之明,优柔寡断,错失良机。

夫京营者,国之爪牙也。爪牙为私权所制,则边关之患必生;中枢为勋贵所扰,则将士之心必寒。岳峰虽得手诏,然三日之迟,足以丧千军之命,多少忠魂埋骨他乡;赵奎虽遭贬谪,而万两之贿,已显吏治之腐,贪腐之风难以遏制。

观此役,非北元之强难敌,实内患之烈难除。京营辕门的积雪终会消融,檐角的冰棱也会化作春水,但将士心头的寒意,却因这场观望,结成像宁武关城墙般厚重的冰——待下次烽烟再起,谁还肯为这迟疑的朝廷,举起冻裂的刀?谁还愿为这腐朽的朝堂,洒下滚烫的血?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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