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2章 金阶辩罢忠奸混,玉案翻残日月长(1 / 3)
卷首
《大吴史?宦者传》载:“十一月初五,镇刑司随堂太监李德全奏:‘京营都督岳峰与蓟辽总兵、宣府参将往来密信七封,语涉“兵马调度、粮饷私分”,疑有结党之嫌。’帝览信后,以‘边将通信本常事,然词多隐讳’为由,命玄夜卫暗查,未即刻问罪。史称‘此信虽伪,然帝心之疑已生,为岳峰后日遭贬埋下伏笔’。”
一封密信入朝堂,帝座凝霜对冷光。
边将丹心藏尺素,宦奴谗语织罗网。
金阶辩罢忠奸混,玉案翻残日月长。
不是君王轻社稷,只因权欲暗相伤。
十一月初五清晨,朔风卷着碎雪如撒盐般掠过宫墙,镇刑司随堂太监李德全踩着薄雪入宫,貂帽沿的霜花簌簌掉落,在青砖上积成细碎的白痕。他捧着鎏金锦盒的手指骨节泛白,锦盒边角的缠枝纹被掌心汗渍浸得发亮,盒内七封密信用陈年桑皮纸封缄,纸面刻意做旧的蜡黄里还透着新纸的潮意——那是他让刻工连夜仿造的,封口仿刻的岳峰私章歪歪扭扭,“峰”字的山字旁刻反了方向,墨迹未干的地方泛着油光。
紫宸殿偏阁的银炭暖炉烧得正旺,李德全掀帘而入时带进一股寒气,檐角冰棱坠落的脆响刚过,他已“噗通”跪地叩首,锦盒高举过顶,声音抖得像风中残烛:“陛下!奴婢查获岳峰与边将往来密信,言辞诡秘,恐有不轨之心!”额头重重撞在金砖上,发出闷响,磕出的红痕迅速泛起,眼角却偷瞄着萧桓案头的捷报。
萧桓刚搁下笔,朱批“宁武关暂安”的字迹还凝着墨香,岳峰昨夜三更送来的捷报就压在御案一角,“粮草已到,北元退十里”的奏报墨迹鲜活,字里行间的焦灼与欣慰透过纸背传来。他望着李德全冻得发紫的耳垂,又瞥了眼锦盒,殿外风雪拍打窗棂的“呜呜”声,让这清晨的偏阁格外寂静,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萧桓抬手示意李德全打开锦盒,七封密信在暖光下泛着陈旧的蜡黄,第一封的字迹潦草歪斜,与岳峰平日奏报中笔力沉稳的小楷截然不同。开头“蓟辽兵马已备,待都督令便可异动”的字样刺得他瞳孔微缩,那“异动”二字写得格外重,墨色深得发乌,像是要穿透纸背钻进心里。
“这字迹……”萧桓捏起信纸,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,火漆上的“岳”字私章边缘模糊,与他案头岳峰谢恩奏上棱角分明的私章相去甚远。李德全在旁躬着身子,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清晰:“镇刑司缇骑从岳峰亲卫旧宅墙缝里搜出的,泥封都还新鲜呢。陛下您看这封,还有宣府参将赵谦的回函。”
他翻出第二封密信,宣府参将赵谦的名字烫得萧桓指尖发麻,信中“粮饷可暂由私库周转,不必经户部核验”的字句,与岳峰强提粮草时“军法大于部令”的言辞隐隐呼应。萧桓忽然想起李嵩在朝堂哭诉“擅动军粮恐有反心”时的悲愤,心口像被什么堵住,呼吸渐渐沉了下去。
御案上的宁武关捷报还散发着松烟墨的清香,岳峰“北元退十里”的奏报里,“守城士兵已能喝上热粥”的细节透着真切,而密信中的“异动”“私库周转”却裹着阴谋的寒意。萧桓捏着信纸的指节泛白,他想起三年前秋猎,岳峰一箭射落惊鹿,回身笑道“臣的箭只为护陛下、守河山”,那时的眼神清澈如塞北清泉,绝无这般阴鸷。
可眼前的密信像一层灰雾,蒙住了过往的信任。他摩挲着密信边缘刻意做旧的折痕,又对比岳峰奏报上自然的褶皱,两种痕迹截然不同,可“赵谦回函”里“愿听都督调度”的字样,又让疑虑死灰复燃——赵谦上月刚因粮饷克扣被岳峰弹劾,怎会突然“愿听调度”?
殿外传来通政司的报时声,辰时三刻的梆子响敲得格外沉,萧桓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,忽然对李德全道:“把岳峰强提粮草时在仓册上的亲笔记录取来,朕要比对笔迹。”李德全心头一跳,慌忙应诺,退出时靴底轻擦地面的声响,都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——李嵩教的“留信不逼,让疑虑自生”,果然起效了。
御案上,岳峰的捷报与密信并排摆放,墨迹一新的“退敌”二字,与泛黄信纸上的“异动”形成刺目对比。萧桓反复摩挲密信上的私章,那章子刻得粗糙,边角有崩裂的痕迹,远不如岳峰平日用的“岳”字小印精致。可密信里提到的蓟辽兵马部署,竟与五军都督府的档案对上了,连粮草私库的位置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“李德全,”萧桓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,“这些信何时截获的?为何之前不报?”李德全趴在地上,额头抵着金砖:“陛下,镇刑司本想查全证据,昨夜才搜齐,怕迟了误事,连夜呈奏。岳都督手握京营与边军,若真结党……”话未说完,却已将“结党”的种子埋进萧桓心里。
殿外的风雪敲打着窗棂,萧桓望着案上的《大吴律》,其中“边将非奉旨不得私通密信”的条款被朱笔圈出。他想起永熙帝在位时,朱高煦(萧烈原型)就是靠边将密信谋逆,冷汗瞬间浸湿了龙袍内衬。岳峰的忠心毋庸置疑,可权力是把双刃剑,若真与边将勾结……他不敢再想,提笔在密信上批:“着玄夜卫指挥使彻查笔迹真伪,秘捕宣府参将对质。”
李嵩得知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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