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4章 雪压关城甲未温,冻戈犹抱戍边魂(2 / 3)
地上铺开,指尖点着其中一页:“按《大吴边军制》,边军月饷应发‘米二石、布二匹、棉絮一斤’,可这册子里,近半年的记录全是‘布帛霉变、米粮损耗’,实际只发了三成米,布帛和棉絮全没了踪影。”他指尖划过“损耗七成”四个字,墨迹新鲜,与昌平驿搜出的“缓供”字条笔画重合,“这些字迹,和王林旧部粮官的笔迹一模一样,定是他们以‘损耗’为名,把布帛倒卖了。”
萧桓的手指捏紧账册,粗糙的纸页硌得指节发白,连指腹都被冻得发麻。他盯着“霉变”“损耗”那几个字,喉咙发紧:“朕在京师穿着貂裘、吃着热粥,你们却在这儿啃着冻饼、裹着干草守城;朕派来的粮官把军饷往私库里搬,你们却握着断矛守着这冰天雪地……”他忽然解开腰间的白玉佩,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,上面“守国”二字的刻痕里还留着经年摩挲的光泽,是元兴帝当年亲赐先皇的遗物。“周明,”他把玉佩塞进周明冻裂的手掌,“这玉佩你拿着,它在,就代表朕的承诺——朕欠大同卫的,欠边军弟兄的,今日起,定十倍还!”
周明捧着玉佩,冻裂的手掌触到温热的玉质,像被烫了一下,却死死攥着不肯松开。他忽然“咚”地叩首,额头重重撞在冰面上,发出闷响:“陛下!弟兄们守大同卫,不是为玉佩,不是为赏赐,是为‘大吴’这两个字!”他哽咽着抬头,眼眶通红,“北元的使者在城下骂我们‘冻成冰棍也守不住城’,我们就站在城头喊‘死是大吴鬼,不做亡国奴’!”他猛地回头指向大同卫城墙,那里的硝烟还没散尽,黑黢黢的城砖上留着箭簇的痕迹,“城墙上冻死的弟兄,手里还攥着弓,他们冻僵前说‘等陛下的援军来了,告诉陛下,大同卫还在,我们没丢城’!”
“哇”的一声,队列里忽然响起啜泣,一个断了右臂的老兵拄着断矛颤巍巍站起来,他的左臂紧紧护着胸前的旧甲片,断臂的袖口空荡荡地晃着,疤痕在风雪中泛着白。“陛下,老卒王二柱,守大同卫十五年了。”他的声音抖得厉害,却字字清晰,“俺儿子去年守东门,冻饿交加死在城墙上,临死前让俺替他接着守……”他举起断臂,疤痕上还沾着旧伤的痂,“俺不要赏赐,也不要爵位,就求陛下查查那些粮官,杀杀那些内奸!别让弟兄们的血白流,别让城墙上的忠魂寒心啊!”
“查贪腐!杀内奸!”两千边军齐声高呼,声浪震得道旁的松枝落雪簌簌,惊得雁群冲破云层,在铅灰色的天空里排成人字。萧桓抬手拭去眼角的泪,掌心沾着的雪水和泪水混在一起,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在风雪中格外清亮:“弟兄们!朕亲征大同卫,不止是为退北元,更是为替你们清内奸、还公道!王林的旧部克扣军饷,李嵩已经下狱,粮官的家产全被抄没;镇刑司的蛀虫藏在暗处,朕让谢渊拿着都察院印,见一个查一个,查一个斩一个,绝不姑息!”他高举右臂,龙袍的袖子在风中展开,“从今日起,大同卫的粮饷由玄夜卫直接押运,布帛、棉衣、热粥,三日之内一定送到;战死的弟兄,朕追封‘忠勇校尉’,家眷由朝廷按月发粮,孩子送进武学读书;活着的弟兄,朕与你们同吃同住,同守城墙,不破北元,绝不回京!”
“陛下万岁!大吴万岁!”欢呼声浪在雪原上炸开,士兵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,有的解开甲胄倒出里面的干草,有的用力搓着冻僵的脸,风雪中,他们眼里的光亮得像落满星辰,连甲胄上的锈迹都似被这光芒镀上了金边。谢渊望着这一幕,对身旁的沈炼低声道:“把大同卫粮官的账册和王林案的卷宗仔细比对,贪腐超过五十石的,不用等回京,按‘先斩后奏’的圣旨,就在城下正法。让边军弟兄亲眼看着,这些蛀虫和内奸,一个也跑不了。”沈炼沉声应下,玄色披风在风雪中扬起,转身策马去安排玄夜卫查案。
銮驾缓缓驶入大同卫,边军士兵列队护在两侧,断矛与长枪在风雪中架起一道屏障,枪尖上的冰碴在天光下闪着寒芒。萧桓勒住马,与周明并肩而行,目光落在城墙顶端那四个大字上——“大吴永固”,是用朱砂混着血写的,被风雪冻得坚硬,却仍透着不屈的锋芒。“周明,”他声音沉稳,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明日卯时,朕和你一起登城。让北元看看,大吴的皇帝和大吴的边军,永远站在一起。”
周明握紧手中的白玉佩,玉佩的温热顺着掌心传遍全身,他用力点头,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坚定:“末将誓死追随陛下!”风雪掠过两人的甲胄,远处的朝阳终于冲破云层,金色的光芒泼洒在大同卫的城墙上,将两千边军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像一道坚不可摧的脊梁,在雪原上撑起了大吴的天。
片尾
大同卫的风雪卷着碎冰,抽打在边军残破的甲胄上。两千余名士兵踏着半尺积雪迎驾,斑驳的护心镜冻着冰碴,磨穿的靴底露出冻红的脚趾,甲胄缝隙里塞着的干草被风掀起,在铅灰色天幕下瑟瑟发抖。这般衣单鞋破的惨状撞入萧桓眼底,他望着士兵们冻裂的手掌、渗血的绷带,喉头哽咽,当即解下腰间的元兴帝御赐玉佩——那玉佩上“守国”二字被摩挲得发亮,是先皇亲征时的遗物。“朕对不住弟兄们。”他将玉佩塞进边军主将周明掌心,指腹触到对方冻裂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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