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0章 祖训犹存征漠北,臣心共赴靖边隅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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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时三刻的日头正烈,却被呼啸的北风刮得只剩层淡淡的光晕,斜斜照在午门的鎏金铜钉上,反射出冷冽的光。翰林院的两名编修捧着亲征诏书,踩着门前结了薄冰的石板路缓缓走来,明黄绸缎包裹的诏书在寒风中微微起伏,像一片即将展翅的金羽。礼部尚书李默早已率文武百官在香案前跪定,朱红官袍的下摆铺在残雪未消的青砖上,与香案前燃得正旺的松柏枝相映,透着几分肃穆。

香案是临时搭起的紫檀木案,上铺明黄锦缎,案前摆着三只青铜鼎,鼎中插着整束的松枝、柏叶与艾草,青烟顺着北风斜斜上升,与空中飘落的细碎雪沫缠在一起,在午门广场上弥漫开清苦的草木香气。两名内侍小心翼翼地从编修手中接过诏书,捧着绕过百官的跪列,将其轻轻置于香案中央——绸缎包裹的诏书沉甸甸的,仿佛里面裹着的不是纸墨,而是千军万马的重量。

李默颤巍巍起身,花白的胡须上沾着雪粒,他双手接过诏书,指尖抚过绸缎上暗绣的龙纹,深吸一口气才缓缓展开。诏书的黄麻纸在风中微微颤动,上面的朱批字迹力透纸背,“与边军共守国门”七个大字格外醒目。李默清了清嗓子,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穿过寒风,在空旷的午门广场上回荡: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德佑二十九年冬,北元背盟犯边,铁骑踏破关隘,大同卫孤悬塞外,被困已逾三日……”

广场上的京营士兵们身披铠甲,甲叶上的霜花在阳光下闪烁,他们挺直脊梁,握着长枪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。闻讯赶来的百姓挤在广场外围的栅栏后,有的踮着脚伸长脖子,有的抱着怀里的孩子,连寒风刮得脸颊生疼都顾不上。当李默读到“边军血战三日,矢尽粮绝,主将周毅血书告急,言‘生为大吴卒,死为大吴魂,城在人在,城破人亡’”时,广场上的呼吸声仿佛都停滞了,只有北风卷着松烟的呜咽声在回荡。

“……伤卒冻毙十之七八,犹倚墙而战,无一人肯降……”李默的声音微微发颤,老花镜后的眼睛泛起潮意。他读了一辈子诏书,从未有哪篇像此刻这般,每个字都带着血的温度。

人群中,一个穿着褪色军袄的老兵忽然捂住了脸。他是十年前从大同卫退伍的,此刻听到“冻毙十之七八”,眼前瞬间浮现出当年守边的场景——数九寒天里,士兵们裹着单衣趴在城墙上,冻裂的手脚渗着血,啃着冻硬的麦饼充饥,夜里抱着枪杆取暖,连梦里都在喊“杀北元”。如今想来,那些在雪地里冻僵的弟兄,不就是周毅血书里写的“死为大吴魂”吗?滚烫的眼泪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,在下巴上凝成细冰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朝着诏书的方向重重叩了个头,额头撞在冻硬的地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这一声叩拜像个信号,广场上的百姓纷纷效仿,栅栏后的人群“扑通扑通”跪了一片,连不懂事的孩童都被父母按着跪下,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挺直。京营士兵们的眼眶也红了,握着长枪的手更紧了,枪杆上的霜花簌簌掉落——他们知道,这纸诏书不仅是皇帝的决心,更是给边军的承诺,给天下百姓的定心丸。

李默的声音继续在广场上传播,穿过呜咽的北风,越过跪拜的人群,字字清晰:“太祖皇帝鄱阳湖亲征,言‘与士卒同甘苦’;元兴帝五征漠北,曰‘朕在,国门在’……今朕承继大统,岂能坐视边军喋血、国门受辱?故躬率六师,北出居庸,与大同卫将士共守国门,荡平胡虏,还我河山!”

北风卷着他的声音往远处飘去,连午门外摆摊的小贩、守城的禁军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,静静听着。阳光终于挣开云层,照在明黄的诏书绸缎上,反射出一片温暖的金光,仿佛要将这“共守国门”的誓言,镀进每个大吴子民的心里。诏书继续宣读,回溯太祖萧武“鄱阳湖身先士卒”、元兴帝萧珏“五征漠北护边疆”的先例,字字铿锵:“祖宗以马背上得江山,非因坐守暖阁,而因‘亲冒矢石、与士卒同甘苦’。今大同卫危在旦夕,边军血洒疆场,朕岂能安坐京师?故决定亲率六师,北出居庸,与大同卫将士共守国门,荡平北元,还我大吴河山!”

读到此处,李默提高了声调,声音里带着激昂:“朕在此立誓:亲征期间,京营由定国公徐昌统领,太子监国,凡军国要务,需‘太子与徐公同署’方可施行;边军粮草由江南盐税加急转运,通州仓短缺之粮,朕私人内库补之;凡贪墨军饷、阻挠亲征者,无论勋贵官吏,立斩无赦!”

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,士兵们举着长枪高呼“陛下万岁”,百姓们跟着呐喊,声浪盖过了北风的呼啸。有白发老者捧着自家子弟的边军令牌,对着诏书方向磕头,嘴里念叨着“终于有救了”。

朝堂之上,百官听完诏书宣读,反应却各不相同。定国公徐昌等武将满面红光,跪地高呼“陛下圣明”——他们盼亲征已久,早看不惯勋贵贪腐误国;曾阻挠亲征的几位勋贵则脸色复杂,有的低头不语,有的强装镇定跟着表态,心里却在打鼓:诏书中“贪墨立斩”的话,分明是冲着他们来的。

隆平侯张信的族侄刚因冒领冬衣被抓,他此刻额头上全是冷汗,膝盖在冰凉的金砖上磨得生疼,却不敢有丝毫异动。他偷偷瞟向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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