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1章 莫使忠魂空抱恨,一纸血泪照兴亡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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督府堂官不得擅拆’,魏忠一个阉宦,凭什么插手?!”胸腔剧烈起伏,御案上的青瓷笔洗被震得“哐当”作响,墨汁溅在残报的血痕上,晕开一片黑,像把边军的血污得更脏。

李德全吓得双肩微微发颤,头垂得几乎要抵到胸口,后颈的筋络都绷得发白,从袖中小心翼翼掏出个磨得发亮的油布小包。那布面早被汗渍浸得发黑又冻干,结着一层硬壳,边角磨出毛边,针脚处都绽了线,显然是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。“这是从赵五怀里贴身藏着的,”他声音发颤,带着未散的惊悸,“驿卒说……他把布包缠在腰上,外面还裹着三层棉袄,用麻绳勒得紧紧的,冻得跟皮肉粘成一团。找到时布包都硬了,是用温水捂了半个时辰才慢慢化开,取下来时布角还沾着血丝,想来是勒得太紧磨破了皮肉。”他捧着布包的手微微发抖,仿佛那不是寻常物件,而是载着忠魂的千斤重担。

布包解开,一股麦香混着冰雪的寒气飘来。里面是块冻硬的麦饼,饼皮裂着蛛网似的纹路,上面留着浅浅的牙印,却只咬透薄薄一层——想来他是想省着路上吃,却连一口热乎的都没等到,饼心还嵌着几粒沙砾,是从大同到宣府的官道上沾的。旁边压着半张麻纸,是个小女孩用炭笔描的歪扭小人:一个戴头盔的男人牵着个扎小辫的娃娃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“爹归”两个字,笔画里的期盼像要从纸里渗出来,墨迹被冰雪泡得发涨,却仍能看出反复描摹的痕迹。

德佑帝的喉间像堵着冰块,将麻纸轻轻按在御案上,龙纹玉镇纸压下去时,纸页发出“咯吱”的细碎声响,像赵五冻裂的骨头在呜咽。这哪里是画?是边关万千将士的牵挂,是无数家庭的盼头。

御案左侧还摊着今日廷议的奏折:宁远侯赵承的“轻出必胜疏”用的是上好的玉版宣,字迹龙飞凤舞,朱印鲜红刺眼,写着“大同烽燧固若金汤,北元不过疥癣之疾,一月可平”;威远伯李穆的附议奏折盖着“威远伯府”的鎏金印,说“边军甲胄精良,粮草堆积如山,稍战即胜,何惧之有”;兵部尚书的“边军整肃奏”更离谱,竟称“急报迟滞乃风雪寻常事,无伤大局,主战方为上策”。

这些字在烛火下跳动,刺得朕眼疼——他们在紫宸殿里喝着热茶、拍着胸脯说豪言时,赵五正揣着冻饼在雪地里踉跄,脚底板磨出血泡结了冰;周昂的弟兄们正啃着掺雪的稀粥,冻裂的手攥着断弦的弓,守在连炊烟都断了的寨墙上。

“传旨!”朕猛地起身,龙袍下摆扫过御案,砚台“哐当”险些翻倒,墨锭滚落在地。“着谢渊即刻协理兵部驿传司,持朕鎏金手谕彻查:镇刑司为何拦截边报?大同粮道被断是天灾还是人祸?边军‘日食一餐’是哪个环节克扣?凡涉及驿传、粮饷、军情延误者,无论勋贵爵位多高、宦官权势多大,先锁拿诏狱,调用玄夜卫搜证,再奏朕处置!”

李德全捧着圣旨欲退,朕又唤住他,声音沉得像殿外的寒冰:“赵五和那匹老马,按‘边军忠烈’规格安葬。墓就修在宣府驿道旁,立碑刻传,碑首刻‘帝念忠魂’,碑身刻‘边尘信使赵五’,朕亲自题字。再传谕沿途驿卒:每月初一十五,给赵五坟前添碗热粥,给老马添把草料。告诉守寨的弟兄们:这卷报,是用命换来的;他们的苦,朕看见了,也记着了。”

窗外的寒雨斜打窗棂,噼里啪啦响得像无数双边军的手在叩门,又像无数百姓的哭声在风里飘。烛火在风里摇晃,将朕的影子投在墙上,忽长忽短,像个困在深宫却心悬边关的囚徒。朕拿起那卷《烽燧残报》,暖炉的热气慢慢烘化纸里的冰雪,晕开的水渍在纸上漫延,像一片哭湿的脸——这才是真实的边情:没有“固若金汤”的空话,没有“轻出必胜”的妄言,只有失寨的痛、缺粮的苦、信使冻裂的血,还有万千百姓的眼泪。

德佑帝将残报小心翼翼叠好,塞进贴身的锦囊。锦囊上绣的龙纹被体温焐热,残报的冰碴在锦囊里慢慢融化,渗进锦缎的纹路,像要把这刺骨的寒意和滚烫的血泪,一起烙进朕的骨血。明日廷议,朕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卷冻硬的纸,看看上面的血痕和牙印,看看他们口中“轻易可击”的北元背后,是怎样的人命如草;看看他们说“不必忧惧”的边情底下,是怎样的血泪成河。

片尾

三更的梆子又响了,寒雨还没停。朕望着窗外的黑暗,那里连着大同的烽燧,连着赵五冻死的山道,连着无数在寒风里盼援的边军和百姓。今夜,这卷残报压在所有奏折上面,它冻硬的纸页会提醒朕:帝王的决断,从来都该踩着边军的白骨、百姓的血泪,而不是飘在朝堂的空话里,更不能被奸佞的私心蒙了眼。

烛芯爆出个火星,映着锦囊上的龙纹明明灭灭。朕知道,这卷残报不仅是急报,更是警钟,要把这边关的疾苦、信使的忠魂,都烙进每一个决断里,烙进这大吴的根基里。

卷尾

《大吴史?德佑实录》载:“二十九年九月,大同烽燧连失云州、阳和、天成三寨,边报为镇刑司太监魏忠所阻。忠矫称‘边报需细验真伪’,将大同卫七封急报尽锁值房暗格,或毁或匿。

七信使携报次第出塞:三使遇‘北元游骑’于宣府左近,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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